或许,因为一切已经压抑过太久,紧绷过太久,我表面再怎么故作平静,也掩盖不了心底的恐慌和无助。
我到底是谁?我真的就是吴邪吗?
如果梦境是过去,那么它是怎样终结的?
那股控制着我的黑暗力量到底要做什么?它操控着我还做过怎样的事?
我……他说上一个我死在他手里,是他亲手杀了我,那么,这是怎么发生的?
而所有这一切,过去发生的全部故事,又如何导致今天我站在这里,面对着我们之间的又一次重逢?
“你……”我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如果放不下他,又何必来找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夹杂着咆哮,愤怒、伤恸、不甘、嫉妒、恐慌共同吞噬着我的理智,更有一种微妙的被羞辱感紧紧抓住我,让我口不择言。
“吴邪。”他一怔,似乎终于接收到我磅礴情绪中隐藏的东西,立刻走过来,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是……”
“你他妈离我远点儿!”在他朝我伸出手时,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大声道:“我不是吴邪!那个才是你的吴邪!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抱着它,亲它,还叫它的名字,你……你叫它吴邪……”
我几乎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即使在紧接着的下一秒,我就被他紧紧抱入了怀里,感受到他用力的拥抱,我依然靠在他肩上,重复着“我不是吴邪”。
我不是吴邪……
如果我不是吴邪,那我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是吴邪,那么它是什么,这个骷髅是什么?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吴邪呢?
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就是吴邪,我以为这是天经地义,无需任何证明的事。爷爷从小就叫我吴邪,他将我作为吴邪养大,我也从未怀疑过自己作为吴邪的身份。可是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突然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明自己就是吴邪。
我的存在,我所成长的世界是如此简陋,简陋到可笑的地步——二十五年的孤独生涯,二十五年的单纯与简单,懵懂与坚定。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接触过社会,没能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关于“我是吴邪”的记录和证据。
难道……难道我真的不是吴邪,只是一个窃取他姓名的怪物?
可是……我明明拥有吴邪的身体、面貌,甚至过去的记忆,我为什么会不是吴邪?为什么要剥夺了我身为吴邪的存在,为什么要否定我的生命?
我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历经二十五年岁月,这二十五年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那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我踏踏实实地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才终于站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会不是吴邪呢?
我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难道还比不上一块枯骨吗?
“小哥……”
我感觉头疼得厉害,浑身颤抖,如同深秋落叶,眼前阵阵发黑,一直压制着的东西终于在我心里崩塌了,我像攀登雪山的挑战者,饥寒交迫,已透支到了极限,然后迎来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
我已经无力再攀登了……
“吴邪,吴邪!”
耳边听到他焦急的呼声,我却没有理睬,更有意思怀疑的冷笑,他也会担心我?担心我做什么呢,没有意义……
恍惚间,我感到自己的四肢好似已消失,整个人软绵绵地就要倒在地上,他紧搂着我,把我扶到床上躺下,我看着他翻涌情感的双眼,却仿佛正凝视遍布繁星的虚空。跟着,我用最后的力气扯开衣襟,露出胸膛,指着胸腹间那道最大、最明显的伤痕对他道:“……身上这些伤怎么来的,我都梦到过,只有这道没有梦见,我不记得。你是不是就凭它,认为我不是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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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满故事。
我曾经很认真地想过,自己关于“过去”的了解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如果梦境都是真的,是我得另一段人生,那么,我对那段人生的认知和“记忆”是否全面而公正,有没有什么东西隐匿在黑暗里,让我看不见、摸不着?
为此,我认真回忆和梳理着那些梦境,将不按时间顺序出现的梦理顺,遵循一个人从幼年到童年,从少年到青年的脚步,把这些散乱的梦境编排好,同现在这个自己进行对照,一点点、一步步,终于重塑了过去那个自我的人生轨迹。
从我有梦开始,这许多年来我梦到过太多太多,它们都已成为另一场生命的构成部分,也逐一映照在我身上。
比如身体上的伤痕。
第一次注意到这些伤痕的时候,我非常疑惑,在我的记忆里自己并不曾受过伤,怎么会留下伤痕呢?我去问爷爷,他也讲不清楚,只劝我不要在意这些,或许是因为我的病,所以皮肤上出现了一点儿连锁反应吧。
这个答案只能哄过我懵懂的童年时代,当我逐渐成长,看过越来越多的书,学习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后,我开始怀疑爷爷的说法:哪有什么病是会在皮肤上出现栩栩如生的伤痕呢?这些伤仿佛与生俱来,打小就有,越长大便越清晰,成年后完全定型,好像我真的曾在ròu_tǐ上遭遇过那些伤痛,然后又被时间抹平,留下或浓或淡的痕迹。
我观察过,这些伤痕并不统一,有些浅一些,有些则更明显,这显示了伤痛本身发生的时间和受创程度都不同,留给我的纪念自然也品质各异。
为什么会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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