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踩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站在简家宅院破旧的院墙之外,苍白指尖抵着残留雪水的门铃按钮。
“唐小姐,这位是?”灰暗天色里何如景披着外套候在门廊。
“简太太。”江南迎着何如景疑惑的目光款款走进简家一楼,高跟鞋哒哒哒清脆敲击着颜色彰显洁癖的地板。
橙黄工作灯光线下凝神雕琢琴板的房间主人简莱,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半圆铲,袖子上蜷成卷的木屑随着动作轻声掉落在脚掌边。
“琴匠,不为我接风吗?”江南双手扶着那条长长宽宽的木制工作台朱唇轻启。
“如景,去安排。”简莱低声吩咐静静立在一侧的何如景。
“女友?”江南注视着何如景离开时的纤瘦背影。
“玩物。”简莱扫过江南脸庞。
“别致的爱好。”江南脸上浮现出难解的笑容。
唐韵目光诧异的游移在素来零交流的两人之间。
“房间塞得越满的人内心越孤寂,没想到琴匠你的内心倒是充盈。”江南环顾空荡荡的四周扬起嘴角感叹。
“妆容越夸张的人内心越虚势,装饰越多的人头脑越空乏,江演员看来似乎不是后者。”简莱习惯性的向上挽了挽白衬衫袖口。
“简太太、唐小姐可以出发了。”短暂消失几分钟的何如景敲门提醒。
简莱闻声回身从衣架上取下围巾和大衣,离开时衣角刮掉工作台边缘处整齐摆放着的一叠裁切成长方形的藏蓝色卡纸。
路德饭店离简家的三五分钟车程因为车厢内的静寂无声显得格外漫长。
到达目的地,唐韵推开车门贪婪地呼吸着窗外清新透凉的空气。
一袭白衣的何如景利落地走在最前,江南自然而然的挽起唐韵臂弯跟在后面,唐韵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简莱,那人正在透着半开的车窗凝视着江南,目光仿若在夜色中逐寻萤火虫般痴痴陷落。
“简太太,旅途劳顿。”江南落座后何如景礼貌的寒暄。
“谢谢你,如景,以后可以都这样称呼你吗?”江南试探着询问。
“当然,简太太。”何如景落落大方的回答。
“这人与人之间的称呼说来真是有意思,一个人身后跟着一长串不同的称谓,比如你叫我简太太;韵韵从前在剧团称呼我为江老师;简莱唤我作江演员,简直是百重身份。”江南饶有兴致的与何如景探讨。
“比起各种称谓,其实一些人名更加有意思,比如简家姨母提起一位在青川的旧识,那位阿姨出生时父亲看着碗里的芸豆饭灵机一动,索性给女儿起名叫芸豆。”何如景盯着餐桌上的一盘芸豆讲道。
“芸豆?这名字真是随意。”江南晃动着手中的水杯轻轻笑了一声。
窗外又飘起了雪,霓虹灯将雪花映照成缤纷的颜色。
唐韵对面的简莱凝神看着窗外,那人细瘦的食指随着音乐轻轻地打着节拍,指甲边缘因修剪过度微微泛红。
“简太太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何如景假装不经意提及。
“落叶归根,回家不是出游,哪还需要归期?”江南目光投向仿若置身事外的简莱。
“简莱先前说您会回来,要我整理一楼的旧房间,那时我还只当是玩笑。”何如景听到答话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惊讶。
“是吗?原来琴匠不止会制琴,还会揣测人心。”江南若有所思地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
路德饭店走廊墙壁上古朴时钟里窜出来一只报时的布谷鸟,清灵声音把人从沉闷的气氛中叫醒。
“江南,简莱,别再让人兜兜转转的去猜度好吗?当年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唐韵紧握着颤抖的手掌,凝视着曾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眼前云雾渐浓。
简莱敲打着节拍的食指停驻在唐韵话语结束时那个音符。
“韵韵,酒后乱性的人你听说过吗?不瞒你说我正式是这类人其中之一。”江南点燃一支烟缓缓叙述。
“那晚我因为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可能是酒精作祟逐渐感觉浑身酥*痒难,耐欲*火焚*身,怀林见我神情异样当我是不舒服,担忧的差人扶我上楼休息。琴匠推门进来时我正在讨自己欢心,或者不如直白的说成是我正在取悦自己。”江南停下来抿了抿嘴唇。
“尽管当时头脑十分不清晰,可潜意识提醒琴匠对我素来有爱慕,于是我为了满足一时之快逾越底限勾引了琴匠。”江南随手敲掉一小截烟灰。
唐韵紧握着手中的水杯静静聆听。
“事实的真相比人们口口相传的杜撰更可耻不是吗?因为难以面对这份可耻,头脑清醒意识恢复后我马不停蹄的逃离了陆城。”江南贪婪的深吸了一大口指间的香烟,吐出的烟圈令唐韵瞬间身陷在稀薄的白雾间。
简莱挽起袖口取过立在餐桌一旁的酒瓶倒了大半杯,**渴极了般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那些挣扎在欲*望里的动物们啊!“唐韵又依稀想起简莱年少时坐在楼梯上的那句感概。
刺啦一声,唐韵撕掉烟盒外的塑料包装,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燃。
帕格尼尼第十三随想曲如同软剑划破沉闷的气氛。
简莱在烟雾弥漫下压低声音咳了?*,清瘦手指轻轻滑过闪烁着的手机屏幕;
“林岭?朋友关系。”简莱轻描淡写的答话。
“嗯……好……我一刻钟后赶到。”简莱指关节处因为过度用力狰狞的泛白,眉头越拧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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