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雪纷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门口两个大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皇城外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卷中画,唯有头顶银盘从云层里透出一丝光华。
这份美好静谧仿佛冰层下的河流,暗藏汹涌湍急。待到春天,冰层融化,一切都将显露无疑。
听江樊说,皇帝的身体总不好。
又听说右相也病倒了,也不知是不是年纪过大的缘故,某一天夜里右相突然倒下了,醒来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随后好几天没来上朝,再出现时嘴唇发紫,两鬓斑白,形若花甲。
卫珉道老天开眼,他坏事做尽,他活该的。
江樊宽慰他,却也忧心忡忡。
“只怕过了冬天,这京城要乱了。”
卫珉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一眨眼间,令人猝不及防。
又是平常的一日,春风夹着细雨拂过脸庞衣衫,留下一层水雾,用手一抹,湿润了掌心。
皇帝久病不愈,待到惊蛰,才渐渐有了好转,只是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一来二往,右相一派人马从嚣张到收敛,不过短短数月。
惊蛰过后的第四天,卫珉伴着细雨乘坐马车进了京城到达王府。他与江樊分开已有半月余,再见江樊发现他瘦了些,也憔悴了。卫珉刚到,江樊又要进宫了。江樊捏了捏卫珉的手,朝他笑了笑,对他说“等我”。
江樊直到天黑,才从皇宫回来,满身水汽,带着疲惫。卫珉起身迎接,被他一把抱住。
卫珉道:“如何了?”
江樊带着他,身子左右晃了晃,没个正行,被卫珉用力拍了拍才松开。
半月前,右相第一次直接与皇帝发生正面冲突,他私养的兵马暗暗在京城外徘徊了数日,许多企图进城交易的百姓被恐吓阻拦,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直到增加了巡逻的士兵人数,这种情况才得以制止。分封在外的皇子也前后相继收到书信,他们似乎觉得皇帝命不久矣,对皇位虎视眈眈,内忧兼外患,那段时间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江樊仰起头,用热巾帕盖在脸上,闷声道:“你放心吧,没事的。”却也自己都不相信。
卫珉不再多言,替江樊将帕子取下来放到一边:“要不去休息下吧。”
江樊摇头:“快天黑了,晚一些再说。”
晚膳吃的清淡,江樊是真真正正累了,晚饭过后没多久,他说去躺一躺,待到卫珉从书房回到卧室,他已经睡熟了。卫珉知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便放轻了动作,将床帘放下替他挡着光。干坐了一会,卫珉也跟着去床上躺下。他贴着江樊,静静地观他侧颜。江樊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看的卫珉心疼。卫珉闭了闭眼,也渐渐睡过去了。
不想到了半夜,守夜的丫鬟将他吵醒,卫珉静静听了一会,推醒了江樊。江樊猛一睁眼,随后坐起来,还有些发懵。
“王爷,王爷——宫里来人了,王爷您醒了吗?”守夜的丫鬟隔着一道屏风急切叫唤。
江樊彻底清醒了,越过卫珉撩起帘子踩上靴子,转身出了门。卫珉坐起身,门外传来江樊与另一人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不太真切。
不过一走神的时间,江樊便回来了。
卫珉也穿上鞋子,走近了替他束腰带。
“怎么了?”卫珉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樊道:“张庭带人进宫了,有人接应他们,我现在要赶过去。”
卫珉点头。
江樊换好衣服,转身看了看卫珉,用力将他抱住:“别担心,没事的。”
卫珉发出震颤的鼻息,嘴唇几番抖动,忍不住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江樊直直看着他,随后狠狠点头,一把将床头小匣里的信抽出来塞到卫珉手里:“这件事情我也不放心别人来办,你听着——若到卯时我还未回来,就将这封信送去兵营,卫峮会在那里等你。出城门的时候莫走正门,从袭呈客栈那条路走,到了城门,你将令牌给守门的统领看,他会放你出去。”江樊将自己的令牌也一并给了卫珉,“不要乱走,我会留人下来陪你,到时候他们跟你一起走,别怕。”
卫珉甚至不需要问缘由,也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他记下江樊说的话,连连点头:“你放心。”
忍不住将他紧紧地抱了抱,江樊不再拖沓,随宫中来人一同离开。
等江樊走了,卫珉命人将大门紧锁,除此之外,院子门口由侍卫把守。丫鬟们连头发都没梳齐,全部披着衣服坐在阶梯上,彼此紧贴相互握住对方的手。卫珉换了衣服坐着,旁边点了灯,灯火摇曳,墙上影子也随其摇摆不定。
临近卯时,江樊还未回来。卫珉的手有些发抖,他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毅然决定即刻出发。
童柯一路跟着他,直到卫珉跨步上马才停下。卫珉牵住马绳,对一旁的管家道:“老先生把大门锁好,让所有人都聚起来,谁都不许离开,谁来都别开门。”老管家应了。
一离开王府,卫珉甩开缰绳,策马飞奔,马蹄落地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卫珉来不及紧张,不过片刻就看到了江樊口中所指的城门,他将一直攥在掌心的令牌朝城门统领飞去,那统领接了令牌,也不多言,干脆利落命人将城门打开,卫珉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带着那封信函离开了京城。
卫峮亲兵早已整装待发,一收到卫珉送来的书信,随即军旗一落,便是跃马驰骋,马蹄落下滚滚黄尘。
老人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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