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够狠,所以她哪怕放弃已经六岁的儿子,也不要活在牢笼之中。
杜夜然够狠,所以他宁肯死,也不想后半生过着没有那人的日子。
他能怎么办呢?当年逼死了她,如今难道要再逼死他们的孩子吗?
若时光能重来,他不会让自己遇见她,这样,她或许能永远在银杏树间张扬地笑,而不是沉寂在深深宫苑中……
可惜岁月不可回头,他的云妃再也不会穿着藕色罗衫肆意时光。
而他能做的,只有成全她唯一的孩子。
……
杜夜然是忍着膝盖的疼痛一路跑回去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柳子颜这个好消息。
所以当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只找到了昏睡的凌炎凌木,以及书桌上那封信时,心头涌起的气愤、失望和慌张顷刻间便将那些喜悦淹没吞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稍微一想便觉出了蹊跷。
柳子颜向来待在府中不会出去,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有本事弄倒凌炎和凌木两个高手。能做到这两点的,府中只有两人。
他本更倾向于沈枫,因为沈枫和柳子颜的关系,他若有心帮忙,自然有可能做到。
可下人将醉醺醺的沈枫拖到他面前时,他不得不打消对沈枫的疑虑。
“去叫凌云。”杜夜然毫不掩饰浑身上下的森寒气势,对战战兢兢的下人吩咐道,“再叫人打水来,给本王弄醒他们几个。”
冰冷的水泼下去,那两人立时醒了过来,见到杜夜然时先是一喜,待看清他脸上凝着的冰渣时,两人的心都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同样被泼了水的沈枫也清醒了不少,咋咋呼呼地转着脑袋,想找出罪魁祸首。
方才得了吩咐的小厮也回来了,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凌云。
他面上看似镇定,其实心中早已波澜起伏,他没想到杜夜然能这么快就回来,更不清楚事情目前是什么状况。
杜夜然并不给他细想的时间,直截了当地问他:“柳子颜在哪?”
凌云低下头,答道:“属下不知。”
“是你告诉他本王要成亲的事?”
屋子里一片死寂,连晕乎乎的沈枫都察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杜夜然没有耐心同他耗:“凌炎凌木,你们俩来说说,两人同时昏倒,连个手无缚j-i之力的人都看不住,怎么解释?”
他俩对视一眼,都没错过对方眼中的惊疑和犹豫。
最终,凌木站出来,道:“属下当时和凌炎正看着柳公子,后来凌云来给我俩送水,我们也未多想,谁知喝完便没了意识,接下来的事……是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杜夜然深吸口气,按捺下滔天的怒气,低吼道:“还不快去找!”
凌木和凌炎连忙起身就要去安排人手,这时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枫突然“咦”一声:“难道那是小颜?”
杜夜然忽地望向他,目光中满是紧张:“你说什么?”
沈枫被他看得有些不确定,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晌午从偏门回来时,在外面仿佛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背着个包袱,当时觉得很熟悉,现在想想,好像就是小颜。”
杜夜然略略思索了片刻,道:“凌木,你带人去城北他家附近找,凌炎,你带人沿着出城的路去找。找不回人,你俩也别回来了。”
两人神情一震:“遵命。”
沈枫此时清醒不少,连忙喊道:“我也去我也去。”
“慢着。”三人正要出门,杜夜然突然叫住他们,“找到了人,弄晕了带回来,不许暴露身份。”
三人一愣,可看着杜夜然的神色又不敢多问,领了命便安排人手去了。
杜夜然看了看面前的凌云,淡淡道:“我会跟大理寺那边说一声,以后你就去大理寺办事,不用再跟着本王。”
他语气平静和缓,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叫凌云霎时面如死灰。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杜夜然,似要从他的眉目间找出每一丝威胁恐吓的痕迹,可是没有。
他的表情再认真不过,认真得让凌云心中最后一点火光都黯淡熄灭。
他喃喃道:“属下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
杜夜然深深看他一眼,冷声道:“本王说过,我们俩的事容不得他人置喙。你既不知悔改,本王留你也无用。”
“王爷!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万事以您为先,求您看在这些年属下认真办事的份上,饶过属下这一次吧王爷!”凌云扑通一声跪道地上,神色哀戚绝望。
可杜夜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转身的动作冷漠又坚决。
他道:“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的份上,上一次你就该离开了。”
这句话终于彻底断绝了凌云的希望,他目光呆滞地跪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侥幸了。
这边凌炎一行人沿着出城的路寻了个遍,一直到了城门口。
凌炎手下的暗卫上前问道:“老大,一路都没找着人,这还找吗?”
凌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说呢!王爷都说了找不着人就别回去,你想在外面喝西北风啊?”
沈枫摇摇头:“往城外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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