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不见了。家里的两个本该一直在,等他长大让他孝敬的人不在了。
他不哭不闹,不知道是因为还不懂具体什么意思还是感情淡薄。
杨景觉得,两者都不是吧,大概是一直痛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每每夜里都会惊醒,梦见父母的样子,梦见那片残忍火海模糊的样子,唯独自己借着别人的保护卑鄙的活了下来。
他是害怕的,他不敢吭声,他生怕别人注意到他,是唯一那个活下来的不要脸的东西。
而是那天从父母的墓地回来被消防队的叔叔们带走告诉他要去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他得知原来他不是唯一那个活下来的人。
布满黑色布景,白色花的房间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呆滞的看着前方的遗照。
杨景认得,就是那个男人救了他,而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短袖短裤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
他皮肤白皙,好看的人儿,总是会吸引人多看两眼,杨景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他将自己手里准备好的小黄花递到那个女人面前,出乎意料的推搡,怒骂,狰狞面孔毫无顾忌的朝他疯狂涌来,他倒在地上,眼眶不知怎的就酸了。
后来杨景每每想起才发觉,那个时候,不是因为被女人的粗鲁而感到委屈,而是觉得她可怜,或许,也是在可怜自己。
他点燃一根烟,望着傍晚夕阳的美景,眉头渐渐舒展。
和曲闲,也是第一次相见,大概是觉得同病相怜,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汲取一点点温暖。
但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身的淤青和冷淡表情,惜字如金,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直到曲闲的妈妈被送去了医院,他才和自己一般轮流寄养在队里几位叔叔的家里。
虽然他们是好心,但不代表他们的家人都是好心,无端端的打骂们时常都是有的。
毕竟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太好,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吃白饭的,还不知道喂的是不是个白眼狼,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杨景冷笑两声,默默的回过头,背靠着护栏,正对着自己家敞开的大门,直通到卧室敞开的窗户,望向房子那边的天空。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小哥哥的,忘了。
大概从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在他十三岁那年,他的小哥哥自己独立回家,他也不能时常看见他了。
小少年的心事总是躲躲藏藏,生怕露出一点马脚就会被嘲笑。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顾虑最多的大概是对同性恋的恐惧。
消防队叔叔家都是传统的女人,有时候难免会看到新闻凑到一起说三道四,那些个无聊的东西一字不落的传进杨景的耳朵里,小时候竟然将那些搞笑的东西如获至宝放在心尖上奉为真理。
他觉得自己有病,他不敢去找曲闲,每晚的折磨从父母两人无端端增加了一个曲闲。
每次的梦境总是因为自己喜欢上曲闲所以他就和父母一起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
然后不停的在自己脑海里回荡他们的尖利的叫声,我恨你!杨景你这个卑鄙小人!是你害了我!
无数次幻想过曲闲狰狞着面容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个恶心的…… 同性恋!
杨景淡淡的笑着,他忘了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毕竟现在的他,很强,不论从哪个方面。
杨景十六岁那年,曲闲离开了这个城市,他觉得失落的同时也为他开心,毕竟,这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辗转多年,他从众多人口中得知曲闲来到了这个城市。
一年前,他考上和曲闲同一座大学,找到了当年爱慕的小哥哥。
时隔四年,再一次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他,杨景第一次,这么没出息的哭出了声。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行尸走肉的生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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