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问我想要做什么,我没有解释,只说想散一散心。现在,变成我不能够对他说出事情的原委了。
然而让人无奈的是,没有合适的航班,除非我立刻出发去首都机场,才能赶在闷油瓶他们之前到达长白山。
我问自己,然后呢?也许就是在机场看他们的车队绝尘而去,或者我在那边也定一台车,跟着他们一直到基地的门口。
但我还是没有放弃,我觉得这件事的发展不对。
挂掉小花的电话,我看到一个姑娘冲我走了过来,我认出她是流水线上一个工作人员。
由于心思都在劝闷油瓶上,我刚才完全没有听她说了些什么,只隐约记得她态度比别人坚决,一定要我签字再走,为此跟了我们很久。
我以为还是刚才的事,就道:“我什么都不想签。”然后绕过她,径直往停车的地方去。
因为闷油瓶的事情,我对这里所有人都有极其强烈的不信任和隐隐的敌意,潜意识里就是三个字“不配合”。谁知道这是不是卖身契之类的东西,签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们这些人说话从来不说清楚,我有些恶毒地想。
“其他的可以直接入档,这个真的得签。”她还是跟着我,“不然我后续工作难办,你自己也有很大损失。”
损失?我摇摇头,我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损失了,闷油瓶一心要走,我还能再损失什么?
这个姑娘很年轻,做这种基础工作,等级肯定不会太高。她似乎不知道我是谁,也不去看周围同事的眼色,竟然这么固执,这一点倒让我有了点触动。
我还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文件,很像银行的支票。我绝对没有这样一个户头,下属所有账户的号码我也一个都不认识。
“这不是我的,签了也无效。”我对她道,“这是什么?难道我来这里一天半,你们还要收我食宿费?”
姑娘讶然道:“不是收你钱,是给你钱。这是‘抚恤’。”
我莫名其妙道:“我活的好好的,没缺胳膊断腿,虽然j-i,ng神上受了很大伤害,还不至于要你们补偿,而且我不是这的人……”
我忽然顿住了,脑子里转过闷油瓶刚刚签过的一些东西。我不是这个体系里的人,但闷油瓶是,而且他“死”了。
我想到之前他对我说的话,也是在这里,就在隔壁区的楼下,那个“笼子”。物是人非,我本以为张影帝只是在顺着我的话演,迎合一下气氛——难道他是来真的吗?
那他说的其他话,会不会也是真的?
姑娘见我停下,耐心道:“你如果不签,这笔钱没法直接入个人账户,数额太大还牵扯到免税的问题,做账很麻烦。这样,你要是不想留着,捐基金会也可以。”
我强迫自己回神,试探着问了一下金额,姑娘告诉了我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总数。
“我签。”我最后道。
姑娘很高兴,马上从文件夹里拿出了更多的文件,原来不是要签一份。我感慨着翻看了一下,这里面不仅仅是钱,还有各种保险的合同,甚至教育储蓄。
我心算了一笔账,明白这几乎是包揽了一个普通家庭的生老病死,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签了一份就要签另一份,全部签完之后,我的手都软了,同时感受到了我和闷油瓶之间巨大的差距。我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他是怎样的人,本来过的是什么生活,死了又会是怎样的情况,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死。
在原地足足愣了有五分钟,我才想起来出发时间已经到了。
等我跑到停车场时候,还是迟了,闷油瓶已经坐上了去南苑机场的大巴。
我马上开了阿宁留下的车去追,但也顶多是在途中堵车的时候,从车窗找他的后脑勺。这不是一句虚指,因为直到进入丰台区,闷油瓶都没有回一下头。
我幻想过他回头对我说一句再见,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幻想。
南苑机场有管制,我的车直接被拦在了门口,我看着他们的大巴和卡车进入闸道,突然欲哭无泪。
我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他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无法换到闷油瓶的回心转意,也该能得到他的一个正式的道别,况且他还留了这么多东西给我,说明我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现在无比真实的事实是,我连他的一句再见都得不到。
是他觉得给了钱就没有必要多说了吗?我苦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花这时把电话打了过来,我接起来听着。
“快起飞了,你怎么还没到?”
“我不去了。”我道。
我选择走这条路,已经不可能来的及去首都机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选了南,就不能选北,如果所有事情都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就能明白闷油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特别没劲,送到这里,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不说再见,又有什么分别?如果注定要分道扬镳,多说也只是浪费口舌。
之后我回到杭州自己的家里,终于再次吃到了楼外楼的外卖。料峭的春寒让我想到东三省的低温,在西湖边上独自抱着饭盒,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但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甚至不觉得愤怒,而连一直支撑我的疑惑,也完全淡了下去。
家里的电脑得到了“修整”,之前我违规做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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