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但是近半个月来,他来往一间小栈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对了,许南风这家店,就叫一家小栈。取名之随意实在令人震惊。
但许南风本身就是个很随意的人,他是那种在路边看到只野猫或者撞见只土狗,只要看的顺眼就会抱回家的那种人,所以当小伙计阿吕看到他扶着一个大活人回来的时候真是半点也没惊讶。
老板终于捡了点有价值的东西回来。以后客栈里跑腿干活的事可算是有人分担了。
许南风捡回来的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就是看上去病弱了一点,瘦骨伶仃的煞是可怜。他被捡回来之后许南风就把人安置在阿吕的隔壁,南风每天会定时给他喂药,每次看他灌药的时候阿吕都特别心惊胆战,他还记得三年前南风抱了只不知从来抓来的虎崽,虎崽断了一条腿,原本只是小伤,被他喂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差点送命,后来就算抢救过来也转了性子,每天跟许南风的护院神犬招财玩在一起,明明是百兽之王,结果入乡随俗,被按了个进宝的名字。
虎落平阳被犬欺,古人诚不欺我。
那人在一间小栈里躺了足足半个月,他醒来的那天晚上阿吕正巧吃坏了肚子,一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舒坦了准备睡下却感觉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盯着自己。阿吕惊得一个打滚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没有掌灯,黑暗中他看到墙上映着一个黑影,他以为那是自己的,正准备躺下忽又一个机灵坐起来,这才意识到对面那不是影子,是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黑暗中,他的声音沉沉掠过,冷冽沙哑,不急不缓,似乎有种稳稳的气势隐隐不发。
“这是哪?”
“一间客栈,这是许南风许先生的店。”
阿吕像是中了魔,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接上了话。对方又问。
“你是谁?”
“我是他的伙计,我叫阿吕。”
“许南风人在何处?”
“大概,在隔壁?”
阿吕在这客栈中见过无数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他们中有沉稳如山的,有聒噪无礼的,但意气风发的,也有走投无路的,从他们的声音中多少能分辨出一个人的性格,但是对面的这个人,他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迷,让阿吕忍不住好奇但是又莫名畏惧。
对方问完了话,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身形很稳,实在不像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垂垂将死之人。阿吕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许南风的药起了作用还是这个人恢复得太好。
他看到对方走到门口拐向许南风的房间,突然间意识到什么,蓦地大喊道:“老板,快逃!”
他这一喊把招财进宝都给惊醒过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一犬一虎一阵乱叫奔着那人就冲了上来。阿吕看到他轻轻抬了一下手,本以为接下来会血溅三尺,没想到他竟摸了摸招财的脑袋,又拉了拉进宝的爪子,一副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乖,不吵。”
说话的明明还是刚刚那个冷冰冰的煞神,但是此刻的语气却又温柔得让人心都软了。招财进宝果然是看到美人就没魂,扒拉着他的大腿马上就安静下来。
这时隔壁的房门被人碰地一声踹开,许南风打着哈欠摇摇晃晃走出来,挂在他脖子上的那条黑蛇是他最心爱的宠物,半年前花了一锭金子从捕蛇人手里买回来的,本来说要取了蛇胆泡酒,但是不知道怎么玩着玩着就混熟了,现在是一间客栈里地位仅次于许南风的二当家,只有它才有资格爬上许南风的床,因为据说用了它做枕头之后许南风再也没有失眠过。
“吵吵吵,再吵打出去!”
那黑蛇有样学样,盘在许南风的脖子上朝着那个男人张开大口呲呲得吐出蛇信,黑亮亮的眼睛里泛着森森寒光。那人没说话,蓦地伸出手不偏不倚正好抓住黑蛇的七寸之处,那蛇脑袋蓦地一歪,一副垂死模样。
许南风总算是回过神来,盯着那男人看了许久,脸上睡意尽消,咧嘴道:“你醒啦。”
“嗯。”
“再不醒我就准备拖出去埋了。”
“嗯。”
“正好院子里养了棵海棠树,缺肥。”
“嗯……”
阿吕见许南风说了半天,那男人始终只是以一个嗯字作答,换做别人算是大大的不礼貌了,可是许南风却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那笑容怎么说呢,真像是盯上肉包子的狗。
“老板,你们之前认识啊。”
“认识啊。不然我能把他捡回来?”
敢情您捡招财进宝和小黑之前也认识他们?
从那人手里溜出来的小黑绕着许南风的脖子一路盘上他的脑袋,一副大爷的模样居高临下睥着这个差点一只手捏死他的男人。可惜他既没有毒也没有牙,只能吐着蛇信狐假虎威。
可能他也意识到这个男人来到一间客栈后,他这二当家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关于这个男人的来历,许南风没有多说,阿吕只听到许南风唤他阿叔,他想难道是老板家的亲戚?可是老板不是很多年前就跟家里断了来往吗?怎么还会有个这么年轻的叔叔?
于是阿吕为了讨好老板也喊他阿叔,结果被许南风一顿狠揍踢出门去。他说阿叔也是你叫的,天底下只有我能叫他阿叔,其他谁叫谁死。
阿吕蹲在门外抱着头,完全不懂老板又在发什么疯。不过不叫阿叔叫什么?
“叫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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