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追杀他,这个答案立马就浮现在他脑海中。
大概是要回应他的疑问,徐珲的耳边,逐渐响起了人声。
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耳鸣,随着声音的变大,他不止听到了人声,还有一些刀剑交替的铿锵声,一支箭破空而来,咻的一声钉入芦苇中,除了晃动的芦苇外,好像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
徐珲没有停下,随之而来的箭险险擦过他的身体,也有落在远处的,他的运气好像很好,并没有被射中,只是气息愈发不稳,他就快跑不动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箭直直穿过他的右胸,他能听到入肉的噗嗤声,一瞬的凉意后剧痛立马席卷而来,脚步一顿,本是机械奔跑的动作停了下来,直接摔倒在地。一旦停了下来,他就再也跑不动了,这个想法让他恐慌不已,他想要忽视身体的叫嚣,想爬起来再继续跑下去,却怎么也无法动作。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血液在往外流动,生命的力量正在随他而去,眼前发黑,手好像被冰冷的水冻住了般,冷的麻木。
水在淹没他。
曾经一直担忧的事此刻发生了,他在下沉。徐珲想站起来,手脚仿佛被粘住了无法动弹,他忍不住咳嗽出来,喷溅的血滴落在混浊的水中,他只能看出自己一个模糊的倒影,长发一半被淹在水里。周身不再是橙红色,太阳已经随着时间离开,徐珲站不起来,他费力地抬起头,逐渐变暗的天空看不见星星,偶尔会有三两支箭划过,落在芦苇中。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只是一个细微的感知,他还没来得及低下头去看,下一秒,他就被人拉入水中。
周身被水淹没,反而有了安全感。
芦苇离他而去,那个人拉着他的双手,带着他往下沉。徐珲看不清对面那人的模样,但心里对他却是十分信任,有一种“他终于来救我了”的解脱感油然而生,还有便是“无论他带我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去”的想法。
进入水中,视野反而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身前那人,徐珲只看到了侧脸。
那人有一头白色长发,身上穿着白色单衣,他们在水中,白□□浮在徐珲眼前,他吐出一口气,小气泡飞快浮上去,纯白的发丝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的手透过水看着有些苍白,只是握住他的力度表示他并不瘦弱。他带着徐珲向前游动,毕竟是在水下,很快徐珲便憋不住气了。
对方好像发现了徐珲的窘迫,停了下来,捧住他的脸,那张显得模糊的脸向他靠近,在他快张口的时机覆上他的唇。
徐珲清醒过来。
大抵是为了病人完好的休养,病房的窗帘很厚重,现在看不出窗外的亮度,而室内有些暗,看起来还很早,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早上三点半。
真够早了。徐珲难受地摸了摸脖子,窒息的感觉似乎还扼着他的喉咙,他呆坐在小床上喘了会,才逐渐安稳下来。
在水里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醒来后都没了睡意。
梦境开始发生变化,他不再是一味的奔跑,而是有人带着他跑……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可能是这个梦做得多了,又记得清楚,他就很想探查到底。虽然说到底只是一个梦,但……最近发生的事非常不对劲,无论是那场可怖的死亡案件,还是江茵的昏迷,以及这困扰他多次的梦境……均是想要敲碎他对这个世界唯物论的认定。
徐珲担心地看向江茵,她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连呼吸都十分平缓……那是什么?
徐珲皱起眉头,仔细看过去。
江茵的额头上,好像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纹路。他轻轻掀开被子,靠近江茵。凑近看了,才发现像是不小心用墨水泼溅到的痕迹,但是昨晚护工回去后,他给江茵擦脸的时候这个痕迹并没有出现,难道还是谁在半夜做了这个恶作剧?
他不自觉伸手去擦了擦江茵额头上的痕迹,很快就被擦拭干净,一点墨都没有在两人肌肤上留下。
徐珲握住江茵的手,感受到那份凉意,心里有些难受。
他虽然不知道江茵经历了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懂得江茵的苦。
从小到大,这份苦不止是她以前的生活,更是她上了警校、进入警局工作的时候。那会的江茵不像现在这样工作认真,平时大大咧咧,她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狠劲,似乎如果她不这么对自己,她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但是徐珲什么都做不到,母亲连一面也不让他见,他那时就像是被关在这个城市里,无法跟自己的姐姐沟通。他曾问过母亲为什么不把姐姐也带出来,母亲只是沉默半晌,伸手抱住他,对他说:“我对不起她。”
母亲下葬的时候他才见到江茵,那时候的她刚上大学,看起来精神饱满,母亲逝世的打击对她来说远远比不上徐珲,毕竟她由奶奶带大,对母亲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了。江茵见到他就冲上来给了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道歉。直到现在徐珲也不知道那声道歉到底是为了什么,徐珲没有问,只是伸出手回抱住她。或许是觉得如果问出口,姐弟的关系可能就难以维持了。
而现在,这个要强的她正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
徐珲趴在江茵床边,有些困意,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朦胧的铃声,两下一停顿,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停在了病房门口。
他被寒气侵袭,打了一个哆嗦,猛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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