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梦蝶刚吐槽了人家泣舟嫠妇,不,是鬼歌子夜设计的桥段过后,那歌声就又响了起来。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等诡异的回响消散,秋暮雨就立即把梦华镜收了回去,还说:“你既然知道就别再给我们招鬼了。”
忽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四下森森吹来,但他们谁都不记得哪里有通风口,而风已经带来了湿冷的水雾。没过多久,周围已是一片蒙澒,脚下的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似的地面,脚下传来霡霂的霫霫声,有雪白的仙鸟在上空盘旋,天空是一片紫虚,白光在或白或青的云海间穿过,风里有海水的味道,远处也有海浪拍岸的清爽声音。
但这个地方,并不让人觉得很是清爽。
葛楚勉强地在模糊与茫然中看到了远山和残败的亭台楼阁的影子,她再一转过视线,却在溟濛雨雾中完全睁开了眼:“那,溟涬也是临界区的一部分吧?”
闻言,几个人也朝她看着的那个方向望去。
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昔年在溟涬发生的那一幕。在他们前尘的记忆里,那件事后来被他们称作“浮天沧海”。
作者有话要说:
☆、浮天沧海
二
在千年前碧潇山的东山头,泠渊阁内空无一人。秋暮雨走过挂满了藤蔓的复道,来到了北山山岫上的书轩。
从那一刻起,清泠泽伤逝的过往,那段关乎他们所有人最初的前尘,即将浮现。是时候了,他们三世记忆的源头,该被追溯了。
秋暮雨走上了顶楼,只见虞鸿堂在吹卷的纱幕间负手而立,似乎是料到她会回来,就在此等候。
“上元夫人的双色并蒂莲,谜底就在溟涬,可是事实?”她问。
虞鸿堂不禁笑叹:“还是你先看清了虚幻与真实啊,不枉为梦魇的意中人。溟涬是仙境与混沌的交叠之地,自如那株并蒂莲有红白两色。你‘先死后生’,原来是早已看透璇玑,怕惹来暮成雪的嫌忌,妙哉。”
秋暮雨向他扫过凛冽的一眼,道:“他杀我一次,我就敢说,他不会杀我第二次。”
“何也?”
“除非,他想在这个千年赌局中,满盘皆输。”她施施然走到那一排排书柜前,信手抽出了一卷古籍,“泠渊阁从来就不是他的赌注,只有哥哥,是他最不想输掉,也最输不起的人。布置这个幻阵,仅凭你一人之力,也并非做不到,不过,你怎么肯冒这个险呢?说来与我听听罢。”
“是啊,我还要多谢尊夫人了,若是没有她,沫留前生的遗愿,还真教我力不从心。”虞鸿堂偏转过脸,对她温雅地笑道。
话虽如此,秋暮雨也晓得眼前这个人已活了一千多年,怎么说也是修得了半个仙身。
“那个噬梦之魇,你把她请来当灵符,就不怕送不走她,图惹事端?”她压抑着兴师问罪的语气和心中的些许不满,梦蝶是她前世今生的结发之妻,怎么虞鸿堂说请就请了?还有那个暮成雪,竟用如此低劣的真相来贿赂她的爱人,真是用魔不知看佛陀。
简帛上原本墨迹斑驳,被她一翻开,字迹顿时就化为乌有了。
“替沫留遂了个心愿而已,你有何不肯?”虞鸿堂就知道她会埋怨,但面子还是要抹得开,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后要作何打算?”
秋暮雨放下古书,看着他,正色道:“我会留在泠渊阁。玄清宫我是回不去了,现在我要奔赴溟涬,把梦蝶带回来,赶在她……去‘彼岸’之前。做好重建泠渊阁的准备吧,虞掌门。”
言语间,泠渊阁已开始消失,化作火光。而此时在山门下,各门各派还毫不知情,正朝山上赶来。
顾彦昔终究还是没能和武林盟的正道之士拦住他们,但这是大势所趋,他自然不能力挽狂澜,便只好连夜赶回九江一带,和湛濡她们会和,一同前往溟涬大陆。
要不了多久,泠渊阁就会野火连天了。临走时,秋暮雨回望那片山岫,暗自想着。
她乘着竹筏,唤海若替她开辟航道,召冯夷为她驾驭竹筏。从北溟到涬溟本就不远,以她这样的航速,不出一刻钟就能登录。
因为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她才能推知湛濡前世的遗愿——制造一个泠渊阁与玄清宫尚存于世的假象。那个遗世独立的女人肯定不甘心清泠泽被暮成雪弄浊。一阁一宫,武林中修真问剑的传世门派,在千年前却本是同宗,名曰清泠门,只可惜祸起萧墙,同室操戈,最终,除了被逐出门派的凤凰族,清泠门被分作两派,留在清泠泽的为泠渊阁,有幽冥和苍龙两族,其余的则尽是月魊,随暮成雪返回故居月魊谷,创建门派为玄清宫。
数十年之后,清泠渊成了两派争斗的牺牲品,沉入了冥界,汇入穷泉。
她湛濡岂能甘心?
可她还未等到与暮成雪再决高下,就陷入了自己一手酿造的虚妄苦酒,又不觉间被暮成雪趁机算计了一回。
这时候,秋暮雨忍不住认为,也许这真是应了梦蝶说的那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十几年的消磨尽是徒劳,他们所看到的泠渊阁、玄清宫,以及门派内的其他人,都是梦蝶用幻灵化成的傀儡。掌门、师父和诸位长老的幻灵,据秋暮雨的推测,应该是在他们第二次闭关的时候就消失了,而虞鸿堂方才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个事实。为了掩盖幻灵的真相,他支走了门内所剩无多的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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