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完全掩盖住我们,我和父亲马上重新躺了下去,手忙脚乱地穿上裤子,扎好裤带,方才敢站起身来。几个小家伙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人,他们当时也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孩子还吓得惊叫了一声。
我们故作轻松,一边与孩子们拉着话,一边解释我们是在这儿歇个脚,然后借故离去。
这一搅合,我和父亲再也不敢乱来了。
半下午的时候,我们赶到了青岭境内的侧船铺。侧船铺在当地是个大村子,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全都是姓范,范效农便是这里人。村子前面是发源于青龙山区的乌龙河,后面是一道弧形的小山坡,整个村子的形状就像是一只侧翻过来的木船,故名侧船铺。这里是青岭东部的一个小物资集散地,村前的沿河大道边全都是店铺。
我们把车停在一家百货商店门前的空地上,然后向路人打听范效农的家。商店老板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我们一看,原来是老范的女婿,他告诉我们,他岳父把新房子让给他开超市,自己坚持要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
我们以前来过知道老范的老房子,于是沿着一条小巷向村后走去,一直快走到山脚,只见一栋青砖老房立在眼前,房子边上有一个小菜园子,园子四周围着齐腰高的篱笆墙。此时,园子里正有一个老人在劳作,他身材清瘦,须发飘雪,皮肤红润,气质儒雅,精神瞿烁,一看便不像是个乡下农民,这就是父亲的第一位秘书范效农。
其实,父亲在青龙区时,范效农只是区文书并没有给父亲做秘书,父亲当年看他有文化、人又机灵,所以很喜爱他天天把他带在身边,带了整整两年。后来,市里组织干部培训班,父亲便推荐他参加了培训,他培训班结业后被留在了市里工作。55年,范效农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中受到牵连,父亲为了保他,将他要回自己身边做了几个月的秘书——那时候小钟已经跟在父亲身边做了半年多,因为范效农回来了,小钟下到科里帮忙。后来,范效农又被市委办公室要了回去,他当时很想留在父亲身边并不愿意回去,可这是组织命令不得不服从。他就是在市委办公室被划为右派,从此下放到乡下受了二十一年的苦——“反右”是大运动,父亲就是再想保他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文革后落实政策,范效农留在本地工作,没多久他老婆病故,心灰意冷的范效农办了病退,让唯一的女儿顶了职。他女儿现在是青岭中学的教师,女婿是上门女婿,很会做生意,范效农便将家里新做的房子让给女婿开超市。
父亲此时向前紧走几步,赶到篱笆墙边,轻声唤了一句:“小范!”
范效农全身一震,他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砸中身旁一颗辣椒,正好将它从中劈开。范效农猛地回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父亲,嘴巴张开想说什么,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来。
父亲推开菜园门,颤巍巍地走到他身前,再次换了一声:“小范!”
范效农这才大叫一声:“区长!”然后一头扎进父亲怀抱,搂着父亲轻声地抽泣。
父亲也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小范,咋的啦?还是喜欢哭鼻子呐,呵呵!”
范效农居然扭了扭身子,娇嗔地哭得更加厉害,口中诺诺有声:“区长,小范想您嘛。”
我傻傻地站在园子外面,看着这动人的一幕,不知为什么,我这心里却不是滋味,一直以来,我始终认为,趴在父亲怀里哭泣是我的个人专利。
范效农终于离开父亲的怀抱,老父亲竟然抬起手为他擦泪,还指着我说:“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你们俩哭鼻子。”
范效农这才看见我,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与我打了个招呼。
父亲指着那颗辣椒笑着说:“你看,好好的辣椒叫你给糟蹋了。”
范效农顿时难为情地笑了,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锄头。
“你身体不错嘛,还能下地干活。”父亲慈爱地看着他,感叹道。
“我整天闲着无聊,就找点活干干。这不,这干着活身子骨反倒更利索。”
说着话,范效农欢天喜地地将父亲往屋里拉,父亲高高兴兴地随他朝里走,见我没跟上,还回过头来催我快点。
到了屋内,范效农搬过椅子,亲热地搀扶老父亲坐下,然后,殷勤地给我们倒茶敬烟。
父亲以前本来抽烟的,文革时在监狱里戒掉了,出来后一直没抽。这会儿,他接过一支烟,拿在鼻头嗅了嗅,笑着说:“小范敬的烟,我破例抽一支。”
我掏出火机正想给父亲点烟,范效农那边早就打着火,当下给父亲点上。老父亲深深吸了一口,不料却呛着喉咙不住地咳嗽,范效农立刻伸手轻轻为父亲拍背,一面还关心地说:
“区长,您慢点抽。”说着,又递过茶水让父亲润润喉。
我的老父亲一边喝水一边拿眼瞅着范效农,目光中充满了欣慰和慈祥。
我在边上看着这一切,心中甚至有点妒忌,这平日里该我做的事现在全部让范效农给做了,该我享受的目光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晚饭时,范效农拿出乡下自酿的水酒,叫来女婿一起陪着想让父亲尽兴。我拼命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老父亲喝,搞得老父亲挺不高兴,问我今儿个究竟是咋回事。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会如此。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我明白,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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