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站在人群后方的沈澜,视线微微一顿,很快便收回视线。
孤听闻慎之今日出继,念及他与我等同窗多年,情分不浅,便想着前来观礼。没有提前送上拜帖,确实失礼,还请忠勇公多多包涵。
忠勇公听闻,也笑了。
此乃小事,殿下不比放在心上,殿下与两位公子既然来了,就且请一起来吧!
齐暄略略踌躇一二,扫了沈澜一眼,笑道:那就叨扰了。
沈澜站得虽远,但对上首的几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瞥了相谈甚欢的忠勇公和齐暄一眼,视线微微一侧,落在了穆谙棋和张霆二人身上。
今日休沐,齐暄年纪渐长,出宫也不算什么事,但此时乃是寒冬,时辰也还早,他们三人就已经到了忠勇公府,想来,齐暄那每日清晨惯常的习武该是断了吧。
沈澜看着穆谙棋和张霆脸上的复杂,心底淡淡一笑,随后置之不理。
因为时辰快到了,忠勇公和齐暄就没有多聊,直接领了三人去了他们出来的那处偏殿。
忠勇公跟前的桌椅上放着族谱,他再一次扫视了全场,视线回到站在偏殿正中央的沈澜。
沈氏七房沈济林二子沈明理,幼早夭,族中怜其血脉荒凉,特选长房沈明锦二子沈澜过继其膝下,承其血脉,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整个偏殿一片静默,无人作声。
齐暄终于忍不住抬眼,看着站在偏殿正中央的人。
那人身着狐裘,颈缠围脖,腰系玉佩,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
他到底知不知道,出继,意味着的,是被家族放弃,成为家族的弃子?他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他开口,他就能帮他?
穆谙棋一直注意着齐暄,见齐暄动作,心头也是一痛,转过头去看沈澜,又很是快意。
就是殿下心中有你又如何?你已经是家族的弃子,想要回到殿下身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在殿下身边的位置已经快要被取代,那么,你在殿下心里的位置,又能保留多久?!
忠勇公见无人反对,便又继续道:既如此,那么,我以沈氏一族族长的名义询问。
沈氏明锦,你夫妻二人是否同意将二子沈澜出继?
我等二人没有异议。
沈明锦话音一落,张夫人心头狂喜,但此时此刻还是勉强压抑,只拿了手帕子颜面,不说话。
不知是不是沈明锦错觉,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渺渺茫茫的叹息。
似喜似悲!
忠勇公点点头,转过头问沈济林:沈氏济林,你夫人二人是否同意接纳沈澜作为你二子沈明理的子嗣?
我等同意。
沈济林先是看了沈澜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忠勇公也就只是循例一问,其实并没有在意两家的态度。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这一刻反言。
那么,我将敬告沈氏一族列祖列宗,自今日起,沈澜便是沈氏七房沈明理的嗣子,承袭沈明理的血脉传承,继承他的族产。
他转过神向着祠堂正堂的方向深深一拜,殿中沈氏族人也都跟着忠勇公向祠堂深拜,就算齐暄三人,也都鞠了一躬。
忠勇公站起身,也不看众人,面色端肃地拿起案桌上的长柄毛笔,在砚台上沾了墨,郑重地翻开族谱,找到沈明锦那一房所在,将沈澜的名字涂了,随后又翻到沈济林的那一房所在,在早已经被画上底线的沈明理的名字下填上沈澜的名字,标注嗣子,记上沈澜的生辰八字。
做完了这一切,其实还不算完。
忠勇公合上族谱,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抬眼看着沈澜。
自开始便一直沉默的沈澜,终于抬起眼来,直视上方的忠勇公。
一直围观的齐暄眼睛一亮,总算是有了与沈澜同处一个世界的真实感。
忠勇公对上沈澜平静无波的眼神,一时也是有些惊愣。
沈澜丝毫没有理会忠勇公,转开了视线,看着沈明锦和张夫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沈明锦和张夫人身前不远处,直直跪下。
本来该是忠勇公世子为沈澜递上蒲团的,毕竟,这里的沈家人中,只有他的辈分最低。但不知为何,他竟然不动。
但他不动,也没有人催他,所有人,都只注视着那个唯一动作的人。
有没有蒲团,沈澜不在意。
他心底畅快,嘴角也终于有了一丝笑纹,但他低伏了,没有人看见。
沈澜叩头,声响全无,尘埃不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叩了三个头。
殿中众人也不知为何,竟都没有提醒他,需要拜别父母。
三头叩完,沈澜站起身,定定地看了沈明锦和张夫人一眼,转身就走。
他缓步走到沈济林和朱老太太跟前,跪下。
孙儿沈澜,拜见祖父祖母。
口中这般说着,沈澜很自然地又叩了三个响头。
沈济林扬声笑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沈澜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走到沈济林和朱老太太身后站定,再不看其他人。
朱老太太眼中有些疑惑,却没有作声。
她也确实是听老头子说起过这个孩子,从一开始的赞叹到后来的惋惜再到之后的欢喜,她都知道。她还知道,这孩子与高僧云广大师相熟,大师曾说他与佛有缘,但命里却是个无妻无子的。她开始的时候还在想,这孩子命里无子,就是过继过来,也是不能帮理哥儿传承子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后头的事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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