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番话没有错,我也理解你急于离开的心情。”说到这里,莫回川的眉头就紧皱起来: “可是你真的认为离开是最好的方法吗?”
“我留下来又会比离开好吗?”陈璞反问他,因为面对这个问题,之前那些说服自己的理由竟都答不上来。
莫回川是过来人,他会反驳他的所有理由。
然而莫回川倒没有任何反驳他的意思,他明白许多事情是旁人都说不清的,他只是想陈璞考虑清楚,免得他日后悔。
至于陈璞的问题,莫回川更不打算回答,留下来或是离开哪个都会更好、又或是都更不好,留下来的自然羡慕离开的生活,离开的又何尝真正希望离开?
陈璞能够做的就只有逃避,被伤害的人只有逃避这个方法,但谁都没有权利让他们不再逃避,一如范绍谦当年说的,你们谁都不明白我受的伤害。
“既然你如此坚决,而望王也承诺了你,我这趟来必定为你送一张出宫令。”
莫回川这般肯定的话,使得一股夹杂着难过、不舍、悲伤的情绪弥漫上他的心头,他甩甩头,用早已思索好的理由告诉自己离开就好、离开就一片光明,他的世界就会重新拥有希望。
莫回川又说: “但你日后不能怪责望王,这是你要求的。”
“我知道。”就是由淮钧亲自开口要他走。
可是他又难过地告诉自己,连淮钧娶妻他都能够面对了,淮钧要他走又算什么!淮钧接过圣旨的一刻和推走他又有什么分别?
“好了,我们刚才谈的好好,不要为这件事伤了和气。”莫回川温和一笑,这笑容不禁使陈璞对他顿生好感,便回以他一个微笑。
莫回川看在眼底,心抽动了一下,他又发现多一个陈璞和范绍谦相似的地方了,这笑容尤其地相似。
“我们能够相识,总算是缘份一场,你我就别再陈中郎前莫侍卫后地称呼了,要是你不介意,不妨喊我一句大哥吧。”
陈璞迟钝地看着莫回川,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话,眼睛竟然红了起来,使莫回川一时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要是你介意也不要紧的。”
“不是、”陈璞慌忙摇手,怕让莫回川误会又露出一个笑容真心真意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我只有他、没想过临走前能够多一个朋友。莫大哥,我这是讬绍谦的福吗?”
“讬他的福是不容易的。”莫回川开玩笑道,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和范绍谦相处的时光。
“你可以多说一些他的事吗?”陈璞莫名地对范绍谦好奇起来,但问了出口又有些困窘,怕莫回川听到会不高兴,急忙说: “我见的人不多,听到有一个人和我相像就有些好奇,不说也没关系。”
“他和你长得是不像的,刚才也说了吧?”可是莫回川脾气地很好跟他说下去: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但是他的眼睛不像你,比较细长一点,满有书生气质的,不过外人看来都觉得他性子冷,但他比任何人都好。他笑起来时很好看,一对眼睛会弯起,还有两个酒涡,看见的人都会跟着笑的……”莫回川一路说,一路想起了过去三人相处的日子。
十年了,但是范绍谦的样子他们都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陈璞也听得很专心,说到那两个酒涡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自己怎么没有酒涡。然后就轻笑了出声,莫非他就想和那个绍谦长得这么像?但他的确很喜欢听莫回川说这些事,因为这一刻他可以不用再记挂着淮钧。
那么将来他离开了,看过外面的世界,认识更多人后,他就不必再时时刻刻想着淮钧,他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
偶然在夜阑人静、夜凉如水,或是独上高楼时,才独个儿回忆那些年最好的时光,悄悄在心底记挂淮钧就够了。
倏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莫回川往窗外看去,原来天已大明,阳光亦挂到了半空。
“参见王爷,你先要用膳还是办公?”阿福的声音响亮地传入来,说明淮钧已从朝会回来。
莫回川便动身起来,对陈璞说: “璞儿,既然你叫我作大哥,我也不想你难过。你选择了这个方法,我就会替你做到,就是希望你日后真的过得好。”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推门离去,门外站着的刚好就是淮钧。
淮钧略过莫回川,看着里头的陈璞,然而陈璞转过头去,刻意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而莫回川也将门关上了,他深沉的目光只好落在莫回川上。
“参见瑜王。”莫回川率先开口。
“跟我来。”淮钧僵硬地说。
陈璞透过门纸看着外头的两个黑影慢慢褪去,听着沅重的步伐声逐渐远离,他就像失陷在湖中,愈坠愈深。他只得双手扶着桌子,低着头、又不断地摇头,意图将这份弥漫上胸口的愁绪甩走,却愈演愈烈。
他的确很矛盾,谁不想生活之中两全其美,可恨的是生活多是磨人,他们总是挣扎不断,一如他再狠心放弃这份多年的感情,还是在心底渴望,假如、假如淮钧愿意跟他走;假如、假如他们的感情可以从一而终。
然而现实是他只能不断对自己说——陈璞你这个懦夫不要再犹豫了,事情已经无从改变,你亦已无退路,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离开,免得他日沦落得与一个女子争风吃醋,终日饱受妒嫉的折磨。
他没有勇气留下来,就必要提起勇气离去!
淮钧将莫回川领到前堂,坐到主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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