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那是属于山野草木的气息,叫人安心和沉静。
当佘七幺松开廖天骄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佘七幺见他这样,不由笑道:“怎么,佘爷魅力这么大,把你都迷晕了?”
廖天骄猛然醒过来,本想要反驳两句却觉得这样未免矫情,最后只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岔开了话题说:“那……接下来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查?我的意见是去县立图书馆查查钟表镇的地方志,那里可能会留下点地图和轶事的痕迹,可以帮助我们推测当年你祖父修建房屋的地方,或许还有他当年还做了些什么。”
佘七幺却摇摇头:“当年的更漏镇几乎是全封闭状态,留下记录的希望太渺茫了,就算有,多半也是事后听镇上人说的,那时候的话的可信度就不会太高,助益也不大。”
廖天骄问:“那你的意思是?”
佘七幺说:“我们还有一条线索至今没有追查过。”
廖天骄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对啊,天师李岄!作为当年更漏镇事件的当事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天师手中必然握有十分重要的线索,此时虽然事隔一百八十年,却也并不是千年那样久远,要查起来应当还是很有成功率发现点什么的。
佘七幺却像是看出了廖天骄在想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说:“其实也不简单。”
廖天骄说:“你是指李岄过去名不见经传,留下的记录少?”
“如果真的是他……”佘七幺顿了顿说,“如果真的是李岄杀了我祖父,他的名声应该早就传遍妖协和修盟,但是他在那件事后却依然还是名不见经传。”
“嗯,这的确很可疑。”廖天骄说,“依你看来,会不会妖协和修盟确实知道李岄这个人,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故意把他的信息压下来了呢?”
“有这个可能。”佘七幺说,“但是这还无法解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天师怎么有能力打败我祖父。”
廖天骄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却没敢说。如果佘玄麟当年为了封印三生石与类似阴黎那样的石油怪斗过,封印过灵血髓地穴,那他当时或许已经元气大伤,所以才会折在李岄手上。不过反过来说,李岄假使本事不高,他又怎么敢孤身一人到更漏镇擒妖呢?廖天骄想到这里,心头突然顿了一下,他依稀觉得李岄当时进入更漏镇的背后可能另有深意。
“阿弥陀佛。”
月光下忽然响起了一声佛号,廖天骄转过头去,不由得惊叫道:“查理朱!”
踏月而来的正是之前在戚佳妍事件中险些害死了廖天骄的朱海晏,但他与以前却似乎已经截然不同。过去他身上有的那种冷傲、偏激现在仿佛全被洗去了一般,剩下的是一种僧人才有的岿然不动的平和。
“两位好久不见了。”朱海晏走上前来,主动打了个招呼。
佘七幺对朱海晏的印象可不好,因此戒备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又来干嘛?”
朱海晏却微微一笑道:“怎么只许二位趁兴夜游赏月,小僧却是不能?”
他这话说得冲,但神态却并不是这么回事,佘七幺和廖天骄不由对看了一眼。摸不清朱海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廖天骄斟酌了一下道:“当然,能与查……能与大师一同赏月也算是缘分,未知大师有何见教?”
朱海晏微微比了个“请”的手势,在佘、廖两人反应过来前便兀自走了起来,佘七幺和廖天骄因此不得不跟了上去。朱海晏边走边慢慢道:“上次肖家村一事中,那位姜警官令小僧参透了一些事,那时小僧方才惊觉自己陷入我执已有多深,如今的小僧已不是过去的朱海晏,一朝开悟,方惊觉这天大地大,懂得了世物之美。”
“譬如这月色……”朱海晏抬头看向天空,“世俗红尘滚滚,难有不变之物,万事万物之中却独有清月皎皎,千百年来不为尘染,静眼旁观世间变迁,那是何等的不易和自在,是以小僧于万物之中又最爱月色之美,而论到月色,又要数那深山之中,人迹罕至之处为最佳。”
“哦?”佘七幺眯了眯眼睛,“还请大师指点。”
朱海晏不动声色地单手一甩佛珠,菩提珠子在空中发出轻轻一声鸣响,他道:“世人赏月,多爱圆月之完满,好似银盘高挂,光彩熠熠,吉利如意;又或爱新月渐起之时,犹如二八少女,纤巧灵秀,娴静清雅。我却偏爱那山风起时,沉疴落定之处的月,赏其色必得秉烛、祭酒、焚香,静心、静思、静意,听之、观之、省之,方可于万般寂灭后觉察那月色之中所包纳的万千景物,顿悟其中所蕴含的许多道理,二位施主如若有这般机缘,不妨也试上一试。”朱海晏说完这句,便微微一礼,径自离开了。
廖天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正想开口说什么,忽听背后有人喊了句:“廖天骄……哎哟!”话到一半就变成了一句痛呼。廖天骄转过头去,只见佘七幺脸色不善地抓着周理的手将他狠狠甩到一边,然后很嫌弃似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素净的手绢夸张地擦了擦手。
“别随便碰我老婆。”他说。
廖天骄无语,转而问周理:“你怎么又出现了?”
周理在旁边甩着手说:“你老公怎么那么凶啊,我擦,疼死我了。”
廖天骄看了看他的手,压根就只有一点红痕而已,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便也装模作样道:“对不起啊,是我们的错,要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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