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心里不由得暗暗有了怒气:“是。”
程世腾摇头:“那怎么够住?”然后他在比较干净的书房里坐下了:“我要喝茶,热的。”
小鹿站在堂屋一动不动,背对着房门咆哮了一声:“小张!沏茶!”
这一嗓子吼出来,窗玻璃似乎都嗡嗡的有了共振。张春生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连忙跑向厨房去找开水。
开水是现成的,茶叶是常备的,不出三五分钟的工夫,张春生就用托盘运进了茶壶茶杯。轻手轻脚的倒了两杯热茶放在书桌上,他偷着瞄了程世腾一眼,随即像个黑影子似的,悄悄退了出去。
小鹿这回也进了书房,笔直的站住了,他问程世腾:“干爹对我有什么话说?”
程世腾抬头对着他笑了:“让你早点儿回家过年。”
小鹿一听这话,才想起的确是快过年了。
程世腾又道:“你过来坐下,我又不吃人,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好容易来一趟,咱俩坐下说说话儿。”
小鹿望着程世腾,黑洞洞的瞳孔里,一点情绪也没有;本来是很粗糙的嗓子,这一刻因为声音很低很轻,居然也变得柔和了一点:“大少爷。”
他慢而清楚的说道:“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少爷垂下眼帘,看茶杯里茶叶没泡开,茶水是淡黄的,气味是微苦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要管你一辈子。”
他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太烫了,烫得钻心:“那时候想去日本找你,爸爸不让——”他抬头对着小鹿一笑,仿佛觉得自己是在讲滑稽话:“他怕你杀了我。我说,不能,小鹿不能杀我。爸爸说,不一定,那孩子恨你都恨得要发疯了。”
把茶杯轻轻放到了桌面上,程世腾问小鹿:“现在,你还是想杀我吗?”
小鹿长久的不言语,让程世腾以为他是要对自己不理不睬。可在耐心的等待之时,他忽然听见小鹿的气息一颤。抬眼正视了小鹿,他发现小鹿红了眼睛,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迎着程世腾的目光,小鹿终于带着哭腔开了口:“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十五岁,你关了我一年。一年,那么长,你关着我,当我是个囚徒,当我是只动物,就因为我不肯听你的话。后来……后来……”
小鹿整个人都开始哆嗦,抖颤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挣扎着抬手推开房门,他喘息着说话:“你走……你给我滚……你我早就互不相干。看在干爹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也别逼我……你走,马上走!”
程世腾起身向他迈了一步:“小鹿,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些年我亏欠你的,往后我全弥补回来不就行了?”
小鹿听了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绷到极致,终于“铮”的一声,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程世腾拎出去的,总之反应过来时,他站在院子里,已经用枪顶住了对方的头。
他听见自己问程世腾:“你选,一起死,还是一起活?想死,我开枪;想活,给我滚!”
☆、第六十六章(上)
程世腾有点生气,因为当着这么多随从的面,小鹿实在是太让他下不来台。但是顶着小鹿的枪口,他审时度势,由于不想死,所以决定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撤退。有帐不怕算,他始终认为小鹿是自家的人,自家的人哪怕打破头了,也还是亲的。
人走了,大皮箱可没走,被程世腾的随从们东一只西一只的放了一地。小鹿气冲冲的转身回了屋,武魁和张春生对视一眼,大着胆子指挥勤务兵把箱子一只一只拎进厢房里,逐个的打开来检视箱中内容。
箱子里的东西是太丰富了,吃穿两样全部包括,甚至还有一皮箱纸张洁白的新书。武魁一边看一边惊叹,忽然又笑了一声:“小张,你快来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张春生凑过去瞧了,也不禁想笑:“这是驴的?真讲究,还用块儿红绸子包上了。”
武魁对着手里这根干巴巴的硬东西端详了半天,末了下了结论:“是鹿的,鹿鞭!”然后他伸手在箱子里翻:“看看,好几副呢!小张,反正咱们营座也不知道数目,你别声张,我偷着留一副啊!”
张春生还在诧异:“程少爷给咱们营座送这东西干什么?咱们营座才多大?”
武魁把鹿鞭用红绸子包好了,往怀里揣:“咱营座牛x嘛!送这么多礼都被撵出去了,要是不送的话,他八成是连门都进不来——哎哟我操,这细洋纸包的又是什么?”
张春生凑过去细瞧了:“纸上写着字儿呢——是燕窝。”
武魁瞪圆了眼睛:“哟,这就是燕窝啊?”
张春生和武魁蹲在地上乱转,把所有的皮箱全开了一遍。其中有两箱糖果饼干,分门别类的用铁皮筒子装着。武魁抠开一筒,将筒子里的小饼干成把的抓了往嘴里填。张春生拦不住他,于是趁着他还没大开吃戒,连忙跑去上房,请小鹿的示下:“营座,外头那些箱子里,装的全是好东西,您过去瞧瞧?”
小鹿像个老太爷似的,岔开双腿坐在堂屋里,听了张春生的话,他只无精打采的一摇头。
张春生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又道:“还有些滋补的东西,人参、鹿鞭、燕窝,都有。家里的厨子不会弄,我去合德楼找个大师傅过来,让他把那些东西做了给您吃?”
小鹿听见“鹿鞭”二字,感觉很是刺耳,心想为什么偏偏是鹿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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