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荒唐……那是我一时气话,我,我没有恨他,你快放下,你别这样害他……”
师昧饶有兴趣地:“为什么?”
为什么?
他那么好,红莲水榭的桌案上,全是他绘制的图纸,造的机甲也好,武器也罢,从不是为了自己,都是忧心他人的性命安稳。
他纯澈,干净,像是初冬时天空飘落的第一场新雪。
他虽然很严厉,有时不近人情,可却会一遍一遍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识文断字。
会陪着自己习武,从白昼到黑夜漫长。
他愿意收下自己,从此墨微雨不再是孤苦伶仃,只有假的亲人与幸福。
从此有了一个真实的身份。
——楚晚宁的弟子。
“你不能害他……”墨燃焦急地,他想唤醒师尊,可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能执拗地立在楚晚宁跟前,“他不能变成恶鬼,他那么好,如果你让他杀人……他会难过的。”
胸臆中强烈的悲怒不知当如何表达,只能用最简单最质朴,甚至语无伦次的句子苦苦劝着。
就好像什么法术都还没来得及学好,只能用瘦弱不堪的身子抵挡着。
让一个善人杀人是极痛苦的事情。
在醉玉楼的大火中,他就已经刻骨地感受到。
师昧打量着他,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笑。
“难过?到时候他成了那样的人,就不会难过了。阿燃,你大可不必为此烦忧。”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非要伤他?!”
师昧这次倒是没有立刻答话,他垂落睫毛,顿了片刻,才淡淡道:“因为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
“我需要最强的力量,为我所用。”师昧抿了抿唇,“你不会懂的。”
少年墨燃几乎是在尽自己那一点可怜的力量,竭力说服着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师兄。
“师尊是怎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哪怕……哪怕你这样对他,把他心里的善良全部磨光,让他变成一个杀人魔头,他也不会只听你的话,为你所利用——你……你做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师昧轻笑,“哦,忘了告诉你,这朵八苦长恨花里,我融了自己的半片残魂。只要花开心中,便会慢慢喜爱上我,一生一世,无法可解。”
墨燃悚然:“你简直是疯了!!”
师昧施施然朝他们逼近。夜幕被雷电擦亮,轰鸣震响,映照着师昧倾国倾城的容颜。
“就像你说的,他那么好,为我所用,成为我的人,焉有不可?就算变成恶魔又怎样。到时候他只对我一人言听计从,痴恋于我,岂不绝妙。”
他知道楚晚宁此刻根本不会醒过来,也不会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所以他浑然不怕,好整以暇地说:“师弟,让到旁边去吧。你以为你一个刚刚修炼出灵核雏形的人,能对抗得了我吗?”
墨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不让。”
师昧只是笑,而后一个眨眼,他竟已鬼魅般掠到了墨燃身后,手已凌空悬于楚晚宁的发冠顶上,托着那一朵即将开放的黑色花朵。
“阿燃,你知不知道为了炼成这一朵八苦长恨,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苦心孤诣,等的就是师尊闭关的这一天。”
他压低身子,脸颊几乎贴上了楚晚宁的侧颜。
“他就要成为我的利刃,我的傀儡,要成为我的人了。你又能阻止什么?”
花落下。
命将改。
忽听得少年厉声,一力相阻。
“别碰他!!”
“你真的很可笑。”师昧渐渐失了耐心,“你知不知道……”
“换我吧。”
剩下的话就此断在唇齿间,天边一声惊雷破空,焰电撕裂夜幕。
师昧眯起眼瞳,问:“什么?”
墨燃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入门才那么一点时间,学过的法术少得可怜,他注定阻止不了师昧,也不知怎样唤醒楚晚宁。
他手无寸铁,更无所长。
唯余血r_ou_。
所以他只能说:“换我吧。”
师昧静了一会儿,才一声嗤笑:“你知道你在讲什么?”
“我知道。”
“八苦长恨花,是我母亲呕心沥血、是我揉碎魂灵才培育出来的。”师昧直起身子,盯着墨燃的脸,“你算什么,就你也配?”
“我……”指捏成拳,半晌,蓦地将脸庞抬起,“我或许不配,但却比师尊合适的多。”
师昧眼神中有一点点光斑闪动:“……此话怎讲?”
“你说这朵花会催生人心中的仇恨。但是,若那个人心里干干净净,不怀丝毫怨怼呢?”
师昧静默片刻,笑了:“不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冤仇,哪怕是北斗仙尊也不会例外。”
但他的手却摩挲着长恨花的花瓣,渐生一股躁郁。
墨燃说的没有错,其实他这些年也在思忖楚晚宁是否可以成为长恨花的温床——万一这个人心底从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呢?
再培育一朵花又要耗费时间心血,更何况灵魂分裂实在太痛苦了,他并不想经历第二次。
墨燃见他犹豫,便上前一步:“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师尊恨过任何人吗?”
“……”
“你说长恨花会吞噬心里的善和暖……这些东西对寻常人而言,或许不是全部,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师尊。”
雨越下越大,万木萧瑟。
“师明净,你就不怕他渐渐地失去所有记忆,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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