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进裤子口袋里。
晚上八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之前的五天,固定的早上十点,下午四点,晚上八点,晚上十一点,都会响一次。都已经像是闹钟了,直到手机没电。
许存道看着屏幕上那个电话,半晌,按下了接听键。
原本以为会是结结巴巴的“师兄”,但是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对方的声音。
许存道握紧了手机。
轻微的呼吸声而已。很久以后,听到对方问:“您,您还好吗?”好像有些哽咽在里头,但很好地克制住了的声音。
“挺好的。”许存道说。
对方又不说话了。呼吸的声音如果通过电话都能听见,一定是很粗重的。
“您,您还回来吗?”
“嗯。”
“什么时候?”
“开学吧。”
在局促的沉默之后,对方说:“那,那开学见。”
许存道始终没有去县城看父亲继母以及妹妹,就那样在九月初坐火车回广州了。弟弟则出发去了北京的学校。爷爷奶奶送他们到家门口,依旧说了那句:好好学习,不必担心我们。
回程的火车买的是站票,他坐在车厢车门边自己的行李袋上,听着火车车厢连接的地方在黑夜中发出的卡拉卡拉的声音。像风声又不是风声的呜呜声从车底钻进来,凉和热混合的空气侵袭到手脚上。他把头枕在胳膊上,指尖有些发麻了。
那天之后,武令朋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2-11
邱景岳没有像传闻一样调去南京。领导在八月二十七日突发心梗,原来没有冠心病病史,又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生的,而且当时不在家中,住在离市区很远的一个五星级宾馆,耽误了些时间,急诊溶栓效果不好,抢救后虽是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下壁心肌已经没有救了,住了好几个月的院,留下了一个室壁瘤,不能再继续工作了。九月中旬的医院中层干部人事调动中,季师益教授变成了他们科的主任。
石晓红对武令朋不胜唏嘘:“挺讨厌他的,但不知怎么又觉得很同情——其实他做的事都可以理解,人往高处走,不是站那儿,就是跌死了。唉,谁知道背地里多少人咒出来的。成废人了,怪可怜的。”
什么长江杰青院士的梦想,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后半辈子都不能轻易离开家门,不能没有人陪同,不知什么时候再梗,不知道性命还有几年,对一个正当壮年,怀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来说,悲剧也莫过于此。
季教授上去以后,科研型的研究生只要提出想去临床的都被批准了,其中包括许存道。马晓腾的课题交还他自己做,科室共同的课题分给了没有课题的学生,邱景岳的课题就交到了武令朋手中。
除了每周的大查房和病历讨论,武令朋就没有其他机会见到许存道。他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见到武令朋的时候会朝他笑一笑。会问他实验做得怎么样,然后也没什么多余的话。
武令朋变得和他师兄之前的状态很像,不停地做实验,没有周末,没有假日。
秋天过去了,就是冬天。然后春天来了。只是这几个季节都很短暂,加在一起都不及夏天的长度。
春季时,新的学生进了实验室,但那一年并没有邱景岳的学生,武令朋仍然是小弟子。
温热的风吹起来的时候,毕业生们开始东奔西走了,投档、面试、试工,然后另外一个地方的另外一所单位。
石晓红问武令朋:“你师兄去哪儿找工作了?”
武令朋摇摇头说不知道。
石晓红怪叹:“你们也太冷淡了吧?”
武令朋发着愣,没说话。
六月的答辩,许存道找武令朋做了秘书。答辩那天,许存道穿着平常从来没穿过的衬衫领带和休闲西裤,看起来格外英挺。因为做的内容比较多,花了四十五分钟讲解之后,只有十几分钟提问时间。
可以站到答辩席上的学生其实不可能真正被刁难,加上请来的那些他校的硕导很多并不做基础课题,对他的课题所知甚少,提出的问题都比较简单。此外,许存道对自己的课题很了解,说话有条理,思路清晰,他的答辩是当天最顺利的一场硕士答辩。
致谢的时候他像其他人一样说了感谢导师感谢老师,感谢对他实验做出帮助的所有人之后,说了句特别感谢师弟武令朋,为他补了不少实验。
武令朋在下面听着,许存道说时却没有看他。
答辩之后按惯例是毕业酒。因为换了领导,季教授的话很少,说了几句就让大伙儿开始吃了。然后就是敬酒。
当天的敬酒并不特别热烈,说来也奇怪,找许存道敬酒人却特别多,除了武令朋等师弟之外,还有马晓腾、丁品经、刘文清之类的,碰杯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大抵就是一笑泯恩仇。
许存道并不是太会喝酒,虽然脸不红,也不说胡话,不会特别兴奋,但状态就是不一样了,和一贯感觉清醒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第二摊是唱歌,学生都去了。许存道没怎么唱,在包厢时又有人来敬酒。喝得胡言乱语的刘文清拍着许存道的背说:“你,你真是个超级大帅哥。我,我嫉妒死你了。哈哈哈哈。”
许存道闻言笑了笑。
唱歌之后很多人选择回实验室,其中包括许存道。他的师弟也在人群的后边。积云了一个下午的天空开始打雷,在实验室里闹着的学生们听见之后,人陆陆续续地走了。郭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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