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靠衣装吸引全场注意,杨妙伦是已然输了一程,如今又在尹鹤这里吃了瘪,她自是黯然,但她不会轻易服输。今晚宴席的主角之一是她的姑妈,亲娘娘,而另外一位则是她的好友,要不是因为她,枯云也认不到这个继娘,这场酒宴也根本不会发生,换言之,她是冥冥之中掌控着一切的幕后导演,这场戏里抢眼的角色再多,他们的命运,那也都还得由她说了算。
杨妙伦眼睛一瞄,看到园里的仆役正在往杨姑妈面前放一个蒲团,吉时将近,枯云就要三跪九叩正式认她姑妈当继娘了。杨妙伦赶忙是从旗袍的话题里抽身,三两步过去,从一个佣人身上抢了给枯云递茶的活儿。枯云起先还和她客气,说:“这事情就不麻烦妙伦姐了。”
杨妙伦一拍他:“应该的,应该的。”
枯云哪好意思叫杨妙伦侍奉他,还要劝阻,那边玛莉亚就摇着把檀香扇大呼着“法米法米”的杀了过来,她手里不知怎么多了捧鲜花,对枯云道:“过会儿我给你们撒花庆祝!”
枯云还算拎得清,看懂了两人的较劲,他万不愿掺和进这场战斗里,拜谢过两人后就和杨姑妈话起了家常。再看玛莉亚和杨妙伦一人一边站在杨姑妈左右两侧,仿佛是天后娘娘的左右护法,一个笑,另一个也笑。
枯云趁两人斗法时对不远处的黎宝山使了个眼色,他没保证错,这两位小姐可真是要害人笑破肚皮了。
正当时,舞台上锣鼓一敲,吉时已到,枯云端端正正跪到了杨姑妈脚前的花蒲团上,杨家有个主持仪式的乡绅似的人物两眼一闭,拖着调子宣讲起母慈子孝的民间故事,一连两个说下来,杨妙伦和玛莉亚都等得难耐了,杨妙伦抓住了乡绅清痰的空当将手里的茶杯往枯云手里一塞,枯云原本听故事听得也有些瞌睡了,那热茶泼了点出来洒在了他手上,他猛地惊起,接了茶杯就给杨姑妈敬茶,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继娘。”
玛莉亚眼含热泪,带头鼓掌,乡绅的故事被迫中止,他张开了眼睛,看到杨姑妈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又是摸枯云的手,又是抚他的脸,良久才答应下来:“欸!”那乡绅也识趣地退到了后面。
玛莉亚趁此跨了半步上前,揪下一颗颗新嫩的花骨朵就往枯云和杨姑妈身上抛,杨妙伦比她更荒唐,张开手臂抱住了杨姑妈和枯云,哭出两行热泪,道:“娘娘,小云!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玛莉亚愣了瞬,也扑了上去,四人抱成一团,她梗咽道:“是,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欢喜的场合突然是泡在了泪水缸里,众人面面相觑,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喊了句:“好日子!大喜事!大家喝啊!”气氛才算再度活跃。
但那四人还紧紧环抱在一起,仿若块磐石,纹丝不动。枯云被挤在最下面,险些喘不过气来,挣扎半天才打了个滚脱了身。他坐在地上抬头一看,杨妙伦和玛莉亚一个搂着杨姑妈,一个箍紧了她的肩膀还在比眼泪呢,“娘娘!”“家人!”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枯云吐吐舌头,溜之大吉。他回了自己那桌上吃饭,尹鹤在和黎宝山喝酒,看到他来了,也给他满上了一杯。
尹鹤先是恭喜了他两句,随后便道:“今晚又要在黎园叨扰一晚了。”
枯云糊涂了:“这话和我说是为什么?”
尹鹤抬抬眉毛,枯云脸上一燥,想躲远了去,又不好在自己的认亲会上无故闹失踪,只得跑回了杨姑妈那儿,硬着头皮在杨妙伦和玛莉亚中间周旋。他费神费心地熬到了酒席结束,看小徐和尹鹤分别去送喝醉了的杨妙伦和玛莉亚了,他喊来黎宝山一道将杨姑妈杨姑父送回去。枯云本以为此举能避开尹鹤,谁料从杨家院子里出来,往黎宝山房里去的时候偏偏和尹鹤撞上了。
尹鹤提着盏油灯,看到他们,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态度,问说:“麻将打不打?”
枯云和黎宝山本是手牵着手闲走在路上,遇上尹鹤,枯云生出了点怯意,想缩回手去,可黎宝山将他抓得牢牢的,他无可何如,只得和黎宝山手握着手站在尹鹤面前。
尹鹤见多识广,何等敏锐又何等镇定,此情此景下既不吃惊,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说道:“玛莉亚是被喝倒了,我们找小徐凑个人头吧。”
黎宝山道:“今天就算了吧,下次吧,我和少爷都想休息了。”
枯云眉心一跳,手指跟着抽了两下,他心里头似是飞出了只黄鹂鸟,扑棱着翅膀落到他头顶上唱起了婉转悱恻的爱曲了。他附和了句:“嗯,有些累了,就别算我们了吧,”
尹鹤叹气:“那好罢,下次再说吧。”
黎宝山道:“东西我让小徐去准备了,明早就给你。”
尹鹤眼睛一亮,和黎宝山拱了拱手:“先多谢宝山大哥江湖救急了,下个月一定还上!”
他说完转身便走,枯云多嘴问了句:“他问你借钱?”
“你怕我被他骗钱?”
“可他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黎宝山道:“尹四前阵子手里的工厂一起闹罢工潮,周转一时不灵,就问几家小银行借了些钱,近来生意还未好转,银行逼得急,要是还不上恐怕厂子都很难保住,我恰好有些闲钱,就帮他渡一渡难关吧。”
枯云感慨:“原来实业确实不好做啊。”
“天底下哪有好做的事。”黎宝山和枯云进了他住的院子,枯云笑说:“有啊,鸳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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