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到时候引起舅舅一家的担忧和疑问,恐怕最窘迫的还是他自己。
“嘶……”
手腕在几个小时前刚被解开,尽管敷了药,无意中触碰到还是一阵刺痛。
“又不是一码事,反正喻希会过来交上的嘛——博然,喻希那边还没消息啊?”
喻希推门的手微微顿住,他偏了偏头,似乎一时不太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中的含义。
“还没,不过如果他过来的话应该会跟我说,毕竟他也不知道我妈住哪个病房。”
“哦,那还行,起码给人个缓冲的时间嘛……要说这单间真是清净,可算听不见隔壁那死孩子追命似的号丧了。”
“——你也知道不是一码事!住院费喻希能给咱们交,这水果可是买来做样子的,你倒好,吃得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我平时是亏待你了吗?”
喻希收回了手,把闻慕给他的写着详细地址的纸条塞进兜里,靠着墙边听了下去。
“哎,这茬我都不想说了,你怎么又要提起来——等喻希来了,咱家就是又给他照顾妈又为他住了院的恩人,有闻少爷那边在,还差这点水果钱?你们婆娘就是眼皮子浅,就知道抠搜这一毛两毛的……”
“我怎么了!你陈斌好吃好喝地活到现在还不就靠我这婆娘抠搜?不然照你这吃喝嫖赌的劲儿,早喝西北风去了,还在这水果吃着,单间住着?又不是真有病,倒拿起病人的款来了!”
“能有现在这待遇还不是靠我和博然脑子机灵?一看见那闻少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嘿——还有,别看喻希从前风光,他的三寸我也拿捏得住——”
“少在那自以为是了,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要不是我第一时间说喻希不能就这么完了,得把他妈妈掐在手里,那就是我们以后的依仗,你们这些欠良心东西早卷铺盖跑得远远的了,喻希怎么可能还把我们当回事,还能有今天?”
“什么叫我们欠良心,你有良心,你有良心你拿你小姑子当个绑住喻希的秤砣?”
“那我还不是为咱自己家人着想!你这个妹妹隔着八百层的亲戚,当年要不是我们上门去认,她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血缘亲情上可不背债的!”
“你瞪什么眼睛嘛,知道你信这个,我不说了还不行……要说喻希一去这都好几天了,那闻少爷也太能折腾了,回头别把人弄出个伤残出来……”
“没事儿,他们那些人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等喻希来了,看见我们这生了一场病,非但没瘦,还肥了一圈,想想该怎么解释吧……”
……
“哎,我怎么听着,隔壁床那小孩的号丧声又出来了……”
“没有啊,是你让他吵得耳朵出毛病了吧,我去把电视开开……”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喻希靠着墙身体慢慢滑下来,头埋进手臂里,眼泪无声无息。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泄露出一丝哽咽啜泣的声息。
得知父亲入狱乃至自杀的时候他没有哭,呼告奔走毫无用处眼睁睁看着一切消散、和母亲两人孑然从旧居搬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哭,母亲心脏病发作、他一次次接到病危通知书、医生暗示他即使做手术也不过是拖延时日时他没有哭。被从小到大自认为真心的朋友按在身下,用最耻辱的方式打下深刻烙印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闻慕好像特别爱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但他咬死了绝不真的掉下一滴泪。
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抹牵扯联系、最后一丝关于温暖感情的幻想,也在这一刻破碎得彻彻底底。
他是真的,孑然一身,干干净净,也最肮脏到底的人了。
如烙摧心,如烙加身。
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陈希然感觉自己脸上湿湿凉凉的,用手去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这场景、并且泪腺发达地重演当时情绪了。
但这次哭过之后的感觉并不太坏,不像以前醒过来以后绝望得想要去死,反而有种释然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身轻松的感觉。
陈希然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才翻了个身。
叶追睡在他的对面。
叶追最近似乎为公司的事情非常烦恼,每天都忙到很晚,就像今天,陈希然睡下了他才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又困又累,睡得相当沉,但陈希然频频翻身还是把他弄醒了一点。
他迷迷糊糊地,眼睛都没睁开,抱着陈希然的手臂又把他带着向自己怀里揽了揽,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含含糊糊地说:“宝宝乖啊……”
说完这句,看上去下一秒又将睡死过去,这一系列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陈希然盯着他唇边因无暇打理而新进冒出来的青色胡茬看了一会儿。
叶追发觉自己被陈希然半夜拱醒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
他揉了揉陈希然因为在自己下巴唇上乱啃乱亲而凑在眼前的头发,咕哝着说:“乖,我知道做这个梦代表我很饥渴了,但实在太累了,等忙完这一段……”
陈希然退开一点,大眼睛扑棱扑棱地看着他:“我们一个星期没做了。”
“哎哟这小妖精表情……梦里的我怎么这么有创意……”
陈希然头顶冒出三根黑线,捏住他的鼻子,问:“你不行了?”
“……”
“卧槽怎么不行!我行啊,必须行!”叶追立时坐起一把掀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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