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痒地弹了回来。余燕至现在是什么?何英说不准,大概像片湖,投进颗小石子就能泛起涟漪,听见响动;投颗大的还能激出水花,只是有风险,一不小心会湿了衣摆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余燕至一直是以畏惧的姿态容忍着何英的蛮横无理,他对何英有同情,也是真心想对他好。可何英自从摸清余燕至的底线就变本加厉起来,非要将余燕至招惹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何英对他不再爱搭不理,余燕至却不觉得有多高兴,何英在师傅面前明明乖巧嘴甜,然而当着余燕至的面,什么话伤人他就专挑那话讲。何英耍二皮脸的本事让余燕至也对他重新看待了,余燕至心里琢磨,自己以前忍气吞声让何英打,何英不满意,何英现在想讨打。
冬去春来,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西边的竹林里冒出了许多嫩嫩的竹笋,余燕至提着竹篮,替哑巴婶包揽下了这件事,何英也要一齐前往,他两手空空,是个很有诚意的监工模样。
两人走过段山路,穿过一小片树林,眼前出现了翠浪翻滚的竹林。
那些竹笋刚冒尖,十分鲜嫩,余燕至欠着腰,一手一根,很快就撅了半篮子。何英慢悠悠走在余燕至身边,显得既无聊又惫懒,他心里寻思着做点什么,于是停在了余燕至身后,朝他屁股蛋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余燕至知道何英一撩闲就是要生事,他从篮子里挑了棵大点的竹笋,拨了皮递给了何英。何英对余燕至的示好曾经置若罔闻,如今受之无愧,何英认定无意间发现了余燕至的本质——一头狼崽子,他用不着跟狼崽子客气,他迟早要扒下那层狼皮,让余燕至承认余景遥是个大混蛋,让他再不能理直气壮起来。
何英咬一口鲜竹笋,嚼过两下唾了出去,眉毛皱得死紧,“苦的!”
何英舌头矜贵,受不得半点委屈,余燕至背着师傅不知帮着吃了多少他碗里的东西。他们不晓得这刚摘的鲜笋是要过烫盐水后再用清水浸泡,余燕至直起身接过何英的竹笋,吃了口,果然又苦又涩,这回倒不是何英娇气,余燕至把那剩下的扔进竹篮里,也朝地上呸了几口唾沫,抬袖抹了抹嘴。
“你故意挑个苦的给我。”
余燕至瞧何英早憋着股子劲要找麻烦,也不辩解,将竹篮呈在了他面前。
哑巴婶端上桌的凉拌竹笋都是又香又脆,何英想刚那棵是坏了,巧不巧被余燕至选中,如今他再挑定不至于运气那样差,于是拿出棵小的便拨了皮往嘴里送去。何英在余燕至的目光下千辛万苦地咽了口中的竹笋,他笑得甜丝丝,眼神里飘出不屑,趁余燕至弯腰撅竹笋的时候,将手里的玩意扔进了一旁的破草烂叶中。
余燕至装做没看见。
何英把两只空手背在身后,很有庄云卿平日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斜睨向余燕至,道:“我挑的比你的甜多了。”
余燕至撅了棵竹笋往篮子里一丢,他仍旧是弯着腰的姿势,这会儿偏过脑袋,从下往上地与何英目光相接,道:“你还吃吗?”
何英眨着眼收回视线,心里骂了余燕至一声。
余燕至垂首,嘴边弯起个小弧度,他想何英脸皮又白又薄,宁可苦到心里也要装出副甜滋味。
收获了满满一篮子鲜竹笋,余燕至跟何英并肩向回走去。何英嘴里发苦,脸上的表情就不十分好看,余燕至心知肚明,只想早点将竹笋交给哑巴婶,然后能躲一时是一时,以免让何英借机找茬,一张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浑话。经过先前那片树林时,何英忽然停住了脚步,余燕至一时不察,走出三、四丈远才疑惑地回头看何英。何英低着脑袋,视线直直送向脚下,余燕至返回他身边,也朝那处望去。
“恩……”何英蹲了下来,偏着头是个凝思的模样,他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
松软的土地上有五个向下凹陷的圆形,一大四小,余燕至觉得眼熟,他曾养过只小狗,湿爪子从桌面踩过时仿佛就是如此的痕迹……只是那个比眼下的小了很多……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一股来势汹汹的掌风,一个巨大的黑影骤然自棵树后冲出,眨眼间便来到了两人面前。那事物一身深棕色的皮毛,直立而起时比成年人还要高,发出吼声的嘴巴大张,四颗尖利的獠牙像四根钢锥,可以穿透筋骨血肉轻易地咬断人的脖颈,身前挥舞的厚实大掌带着锋利的长指甲,这样的一掌可以活生生扯碎半个人。余燕至脑中“轰”得一声响,想起师傅告诫过在林中行走时要千万小心的野兽——熊。
何英脸色煞白,只瞧棕熊径直向余燕至扑去,他猛地转头大喊道:“发什么呆!跑!”
余燕至来落伽山不过一年多时间,见过个头最大的是狗獾,这只棕熊比两个余燕至高,比三个他还要胖壮。余燕至刹时怔在了原地,他脑海忽然一片空白,明明将何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偏偏双腿像被钉进土中,如何也迈不出去。
何英早已站起,是蓄势待发地要朝前狂奔,他抬步前朝余燕至望了一眼,却见对方仿佛无知无识地傻愣着。何英恨恨咬牙,胳膊一伸扯住了余燕至的手,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他慌乱地几乎辨不清方向,只在林间东躲西逃,而身后时不时响起的吼声提醒着他,那头棕熊离他们一点也不远!
汗水浸湿衣襟,何英渐渐觉得双腿都不再属于自己,他急促地喘着气,耳中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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