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羡之看了陆岐两眼,欲言又止,他心下犹豫着他该不该说来。
“他早知了,为何要惊?”谢陵见他犹豫,遂解围道,“倒是你,赵祚可有吩咐你什么事?”
“嘘——”陆岐听见谢陵直呼那位圣上的大名,遂立马示意他嘘声,怕旁人怪罪了下来,毕竟他只这一个爹,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还不想让他又被治罪。
况他和羡之身边有多少双耳朵听着的,他和羡之可能都不能完全知道。
谢陵挑眉,噤声待他答来。少年抠了抠后脑勺:“圣上说,山人要什么,就给您什么。只要不被旁人知道。”
“那我在昭行后山有一居处,你去同那居处的小僮说一声,我去扶风赏花,我那院里的花,他可得好好给我养着,待我归去,可得好好比比。”说罢,谢陵便对他像对自己竹屋外的小僮一般,挥了挥手。
“快去吧,早去早回。一会儿父王该叫启程回扶风了。”羡之抬手给陆岐做撑,让陆岐撑着他起来,便对陆岐嘱咐了道。
厢内两人目送了陆岐掀帘离去,羡之才俯身行了一礼,是学子待夫子的一礼,也是久别重逢的一礼。
然而羡之的礼才行完,谢陵眉头便有些蹙紧了去,他掩在袖下的手拳紧了几分。
羡之抬眼,正看这人面色不善,遂想出声询问,便被眼前人抢了先。
“他走了,你说吧。”
“啊?”羡之被谢陵突然的话,说得几分怔愣。
“你,为何不惊?”谢陵扯出了一抹笑,他这两日脑子里的东西像开了闸一般,蜂拥而至,多到一时间他有些消受不了,有些是大段大段的记忆,有些却只是一个错眼,记不真切。
“我昨日晨时去平山殿,见了父王。他说的。”
“平山?”谢陵轻声念了这两字,面上是不露声色,羡之却觉他眼里多了几分喜色。
遂只挑了些重要的讲给了眼前人听,又就将后话省了。
毕竟他也没打算把昨日清晨的那场父子对峙道与第三人听。
第24章 平山晨谈
那是天色才明,许多人还沉于睡梦,但羡之知道,自从他师父去后,他的父王夜里便不爱睡觉了,原来陆岐还小时,他的父王就睡在他们二人身侧,那是父王少有没有被梦魇着的夜。
后来便是睡在陆岐和羡之身边,也避无可避地梦见一个人。那之后,他的父王总是醒早,坐于殿上批折。
久而久之,他父子二人的夜谈,也都变作了晨谈。
那天夜里,老奴在行宫园子里他讲了谢无陵的那句“莫信他言”,他便躺在榻上,久久未眠。
浑浑噩噩地等到了日升时候,他看了另外一方榻上空荡荡的。便知陆岐今夜也未归,但能绊住陆岐脚步的人不多。
自谢无陵去后,陆岐对他的依赖,总是要比别人多些,这点自信,羡之是有的。
他在平山殿外踱步,直到殿上的人出了声:“既然来了,便进来说话。”
羡之迈了步子进去,见赵祚如往昔晨时一般,未束冠,只披了一件外衫。执朱笔,掌黄折,连头都不曾抬上一抬。
陆岐年幼曾问过这位圣上,为何晨起不束冠,这样不知礼,是要被父亲说的。
赵祚将陆岐搂进怀里,轻声解释道:“束冠的人没了,如何束冠?”
而羡之那时就站在赵祚身边,将这话默默听入耳里,在心下悄悄说给了那个离开的人听:“师父,你看,父亲还在待你来束冠呢。”
只是那时的羡之一直以为,那人可能永远都听不到了。
羡之在殿上站了一会儿子,父子两共听着檐下的鸟声,良久,羡之才开口道:“父亲,不去见那山下之人?”
“你可知山下是何人?”赵祚将朱笔搁置。
“如是羡之所想,当是能为父亲束冠的人。”羡之低首看着脚下。“儿臣还记父亲曾说当世只一人可为父亲束冠,他名作‘谢无陵’。”
他知道自己道的这句秘辛代表着什么,如果平之殿有外公的耳目,只怕山下的人,此时应该被刀锋对着了。
梁家,一个踩着扶风大族王家而立的外戚,一个谢无陵以命也只换来半壁元气的大族。他野心昭彰,扶风皆知。
如不是谢无陵那份罪书,拔了桩子;如不是赵祚强势收权,将它们攒紧,这大权旁落只怕是阻拦不了的。
但羡之知道,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便是他父王给他的荫蔽地。
他如今这言,也不过是赌个心下安然。他什么都像赵祚,却只有这赌徒的心,不像赵祚,倒更像谢无陵。
知子莫如父,赵祚抬眼向他,眼里仍带着几分冷厉:“谢佞为禁,羡之,你逾矩了。”
“父王。”羡之改了口,又道,“您当初让他去……,而今已悔五年,今日还想悔吗?”
羡之是他们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里不多的见证者,原先他还不懂,只知道这世上有一人真心待他父亲好,也待他好,送了他一个名作“居衡”的园子,让他为许多孩子艳羡。
他母亲是梁家的庶出女,和他父亲那时的地位倒是差不多的,遂他无论去何处,也只有低首,生了委屈,便往腹下吞。
而那时的谢无陵是扶风城人所共道的一流人物,他造了一方园子,却是拿来做礼物的,而这份礼物的主人,却是羡之。
羡之至今也感念,感念那人许了他人生的第一道光。
后来谢无陵答应做他的夫子,甚至搬来居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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