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落霞山那夜如出一辙,腰部被幽蓝光芒死死缠着,重重地被甩在地上。伤口遍布,灵力止不住地外流,像是崩溃的堤坝无力阻止溃败的现实。
眼看鬼后落败,压在缚灵伞下,众多鬼族兵士瞬间失去主心和灵源,气势锐减动作迟缓,白修羽果断召令即刻诛杀灭度,事半功倍。顿时厮杀刀剑声四起,拼着最后一丝气力。
隐修剑光华下,乌云被明日彻底驱散,阴森凛冽的一众鬼族兵士,在至纯至善灵力间弥散殆尽。
最算是,保住了。
凭借意念咬牙的白修羽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地搭下手臂,失去支撑的隐修剑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心俱疲,腿软无力地向后倒去,惊呼间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接住了他。
抬起沉重的眼皮,侧首呼吸间充斥着熟悉的清冷花香。
“修羽哥,你辛苦了。”
确认威胁消失后,众人也是心力交瘁,精疲力竭。先是几个时辰的祭剑破封,又是面对汹涌而来的鬼族兵士,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便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有的人干脆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捂着胸口喘息。
素日高高在上凌云驾雾的名士,此刻只是劫后余生暗自庆幸的寻常人。
雪凝冷冷盯着玄素,看着她在地上如蝼蚁般匍匐,挣扎着想要脱离缚魂伞。身上斑斑尽是被破剑剑气所伤的口子,头发散落,与最初那个整洁艳丽的鬼后相比,天上地下。
玄素嗓音嘶哑,带着不甘道:“为何偏要揪着我不放。”
还没等雪凝回答,薛洛璃突然走过来,蹲下与玄素视线相平:“那你呢,为何揪着修仙界不放?”为何揪着凌澈不放。
玄素歪着头看他,忽然间捂嘴小声的笑起来,喑哑的咯咯声透过五指传出,阴森可怖。
“你真是个废物。”
她眼里透着凶狠的杀意,面容扭曲一夜之间似乎从端庄少妇变成阴险老妪。
雪凝双眸灵光一闪,拉着薛洛璃的手臂扯到身后,沈思辰顺势将人带到怀里死死拽住。
“玄素,就凭你做下的事害过的性命,你崽死一万次都是应该的。”
“你住口!”仿佛被人掏去了心窝,玄素蓦然神色大变,五指狠狠抠着地面厉声道,“心心念念这么久,竟还是毁在你手里。”
“你有执念,人人都有执念,利用他人执念成全自己,恶心。”
凡人生来好奇,并借此对世间展开认知。即便刚刚经历死生大战,耗尽气力,即便亲身体验过玄素的可怕,此刻众人还是忍不住围拢了过来。仅稍事休息,精元未复,不敢靠得太近,仅止步在雪凝薛洛璃等人身后五六步,侧耳探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雪凝后退一步,像是怕宫衫被玷污般,轻蔑道:“我说错什么了,上次你撇的干干净净我拿你没办法。今夜,人证物证,还有你带来的鬼族兵士,加上自陈罪状,就等着天刑吧。”
玄素凄然一笑:“我有什么错?世人逃不过贪嗔痴,甘为我所用,从善如流而已。”说完怨毒的眼神钉在凌澈身上,恨不得将他戳出几个窟窿,“人是他杀的,魂曲是他奏的,为何偏揪着我不放?”
雪凝道:“世人之事,与我无关。”
白修羽自缓过精气来,一直站在凌澈身边盯着他的脸。偏偏这人事不关己神情,云淡风轻泰然自若,仿佛故事之外的看客。
听的这许久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地拉着凌澈走过去:“凌澈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你究竟是如何逼得他做下这些事?”
玄素嗤笑:“我逼他?”继而提高音量,不知是对凌澈,还是对身后众人喝道,“贱人,可是我逼你的?”
凌澈捂着嘴轻笑道:“没逼我。鬼后是在恰当的时机,用恰当的理由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过遵从命令罢了。”
他的话轻飘飘的,淡如流水描述与他毫不相关的家常,玄素闻言冷笑愈盛,不少仙友亦是心生不悦。
虽不知今夜凌澈临阵反水是何缘由,然而他手染众仙友之血的事决不能这么轻易搪塞过去。
有人起了头议论起凌澈罪状,附和者众多,胜利者的身份给足了自信,不必在意鬼后的威胁。雪凝不管凌澈,论理当由修仙界各派共同处决这个险些酿出祸劫的叛徒,其中自然是有切肤之痛的几个熟面孔声泪泣诉得最厉害。
沈思辰心知薛洛璃对凌澈的感情,这份感情在他重归于世时曾让他耿耿于怀,现下这种尴尬境地,本能地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薛洛璃低头看着被牵得紧紧的手,沈思辰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深邃的双眸闪着焦急的火苗。
他不想让他为难,但也不能放任这些东西欺负凌澈。薛洛璃突然转身,将噬血狠狠插在地上,坚固的御溪台竟然生出几道裂纹,这一声响打断了义愤填膺的声讨,薛洛璃眼神沉了下去,扫视一圈,眼底藏着噬血阴狠的凶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邪笑。
这个表情,数年之前他们曾经见过。
大概是山风渐冷,脊背竟生出了几分寒意。谁都不愿意再做出头鸟,大部分人选择了噤声。
叶华年突然泼冷水:“事情都还没处理完,你们急什么,就这么笃定能活着离开?”
雪凝转身,正好与薛洛璃视线交汇,又扫一眼凌澈白修羽,若有所思。时至今日,所有的人事物不过执着二字在作怪,也不知何时才能跳出这个怪圈。
“玄素,你这次是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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