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1.
是把十四安置在自己的住处后,柳齐才开始认真地学做饭。
以前,他一个人,看着食谱随便做一做,吃不出人命便算了。他的味觉没有问题,却分辨不大出菜色的味道,游医师很久以前似乎调侃过、说他不会享受生活,而柳齐一直不置可否。
他不觉得吃下难吃的食物会怎么样……直到这些日子,原也不是刻意要学,在餐桌上看着十四动筷子,才莫名得开始注意起来。
只是,今天那人在餐桌上表现得相当反常。
「不吃了?」
不到五分钟,坐在餐桌对面的十四便放下筷子,桌上的菜色他几乎一口都没动。对于柳齐的问题他毫无反应,最近有时会这样,他好像听不见柳齐的声音,自顾自地推动轮子,把轮椅移开餐桌。
柳齐跟着搁下碗筷,拉开椅子便站起。厨房就在他背后,他转过身、走向瓦斯炉。
「等一下吧。还有一锅汤,我端过来。」
来到瓦斯炉前,他空手拿起滚烫的锅子。手指传来的痛楚让他皱起了眉头,可他并未放手,就这么端着汤锅,回到餐桌旁。
热气逸散,把锅子小心翼翼地放上桌面,十四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半台轮椅消失在通往走廊的转角处,柳齐愣了愣,再把视线移向他搁在桌上的餐具,还有半碗饭留在那里,十四根本什么也没吃。
他平常便吃得不多,但到底是个成年男人了,食量也不至于少成这样……他是故意不吃的。
「把汤喝了再回去吧。」
柳齐绕到餐桌另一侧,看向走廊,却只见到阴暗的走道上,十四推着轮椅,已经要进到客房了。
看着轮椅上的背影,再看那锅冒着热气的汤、漂浮着几块他早已剔掉骨头的鱼肉,那瞬间柳齐便忽然有些难抑的怒火。
指腹的滚烫收拢在掌心。没干过的事,愚蠢的、细腻的,他倒是在这三个月都做了一遍,就因为十四疯了。
可即便是疯了,还是能轻易刺伤他。
柳齐想,他其实并没有误会。虽然十四失常而遗忘了这些日子的记忆、而他不再计较对方试图朝自己开枪的那件事。但试着对那人好仍是徒劳无功,他不适合,果然他就只配当个烂人。
所以,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嗤。」
柳齐扯开笑,捏着拳头往客房走去,十四并未关门,而他也很快地来到半掩的房门口……
2.
啊啊,是这样啊。
十四的轮椅放在靠近床角的位置,他正低着头,看柳齐稍早拿来的那叠作文纸。翻过考卷时的轮廓柔软而专注,一时间柳齐甚至有些呆了,也许十四没疯,他还是那个轻拍着学生肩膀、微笑温柔的沈老师。
校园里的春日,办公室外的老树藏着鸟鸣,那个年轻的同事靠在窗边长廊的矮墙上,对自己的学生说了些什么、再目送孩子们转身跑远。当时浮动的叶影洒落,那人眉眼间的颜色比阳光还轻柔,他记得最是清楚。
他的确没有误会,十四不可能对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可柳齐却不由自主地松了拳头,他好像……终于有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这三个月他没有选择抛下十四,为什么开始学着好好做饭、煮他自己不能喝的汤。
就是因为这让人无法停止坠落的思慕,除了渴求以外还有一份想替对方付出的心情。呵,就算半边完好,这份感情仍会毁了自己,只是他觉得,也没什么关系。
十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垂眼帘,那张脸注视着学生们的字迹,此刻便显得格外柔和。
伫立在门口,他望着十四,很久很久。
柳齐从来都知道十四好看,但这副唇角未动、却隐约透出笑意的表情,好看得让他想上前抱着那人痛哭。他没弄错,从没有弄错过。他的注视不会有结果,然而停不下来,所有的因果都……没有办法了。
「我晚点帮你印个复本吧。」
房里的人似乎轻轻地应了一声,柳齐没听清,他把十四留在房里,自己转身、毫无知觉地走回餐桌。
饭菜已经凉了,那锅鱼汤却还微温。他在原先的位置坐下,伸手越过餐桌,把十四剩下的干饭倒进自己碗里,再用空碗盛了汤。
滑入口中的鱼汤并不烫口,却灼伤似地烧过喉咙,他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缓慢地嚼动几下。他第一次做汤时味道跟这可差得远了……开始细细分辨口味好坏的差异,大概便是他万劫不复时。
他想起自己过敏,却咬碎吞下了鱼肉。
「味道不坏啊……」
柳齐放下汤碗,对着餐桌对面的空位微弱地笑了。明天没办法回家做饭,那就想想,后天买个什么鱼、来做什么料理?
碗中剩下汤水泛起涟漪,毫无理由地,他掉了泪。仰起脸,看着日光灯在视野里晕开,独自一人时便他也不想刻意控制了。愣愣地哭、又发自内心地笑出声,究竟是无谓的付出还是不甘,他也说不清楚。
反正,他情愿。
三十年无所傍依的人生。那双带着柔软颜色的眼,当真是深渊。
章之肆拾 愿望
章之肆拾.愿望
1.
次日晚间,柳齐悄悄地走进一家位于大街上的酒吧。这里靠近目标每晚徘徊的公园,不同于嘉迪,是间消费相对平价的店。
刚好休假的游医师早坐在吧台前的座位中,看着许多年龄比他小上一轮的男女在舞池内随着音乐狂欢。变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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