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了半张脸。若不是监斩官刑部侍郎徐青宇吓得丢了令签,跪下来高呼万岁,围观的人们还当是哪家的疯子跑出来了。徐侍郎这一跪,围观的百姓七手八脚呼啦啦跪了一片,七嘴八舌地高呼万岁,嗡嗡嗡一片活像蜜蜂炸了窝。
皇上一身狼狈却威风凛凛地下旨,说人不必斩了,让他们赶紧收了摊子撤回去。于是乎,那个可怜兮兮绑在刑台上的待宰羔羊,又瞬间活蹦乱跳地朝大家做了一圈鬼脸,穿着囚衣就跑得踪影不见。然后,皇上抱了小公公,由刑部吏卒开道,也瞬间跑得踪影不见。徐清宇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据说——那个上了桌了又跑了的羊,原是被靳大人给冤了谋逆的下五坊巡城使李越,这下子沉冤得雪,也算是因祸得福,官复原职了不说,两三个月间,就升做了禁卫军副统领。
据说——皇上怀里的小公公虽是个阉人,却有着艳绝尘寰的容貌,七窍玲珑的心肠,把皇上迷得七荤八素视六宫粉黛如粪土,这一遭沉冤得雪更是当个心肝宝贝似的疼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天陪着笑脸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楚君慊那时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是因着这闹市一奔,他竟成了大靖朝有史以来最平易近人,最受百姓喜爱的君王。
打从这十月初三起,街衢市井的说书先生们纷纷弃了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江湖传奇等等,专讲这皇上和太监的断袖情,添油加醋几经辗转便传得有些不像话了。说是——
当年杨贵妃宠冠六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如今出了这等奇事,不免惹得人心大动,一众老夫妻、新夫妻、准夫妻们,个个盼着生个绝色男娃,养得水汪汪的送进宫中享福去。
离落从出宫办事回来的宝福口中听得这些传言的时候,正坐在廊下喝着清茶懒洋洋地翻一卷前朝风物志,听了这话笑得不行,茶也洒了,书也扔了,人更是直接从藤椅上跌了下来,滚在地上还笑个不住,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宝福吓得不行,赶紧请来了胡太医,那老头子进院门的时候右手还捏了两根筷子——原是老妻为庆他六十大寿,做了一桌子的菜,老头子刚夹了一口还没送进嘴里,就被宝福给拽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彼时——
彼时,离落窝在楚君慊怀里,笑得灿烂。因着楚君慊抱着他回到刑部的时候,那个方圆三亩半的院子,竟被一群太医、郎中、兽医,连同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给挤得满满当当,靳大人这厢正站在个倒扣的大缸上扯着嗓子整队呢。楚君慊纵然君临天下,也没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愣在了门口。
离落笑够了,才道:“皇上,让他们都散了罢,奴婢没事了。”
楚君慊着胡太医上来看了。胡太医号了脉,一脸大惑不解的表情,吓得楚君慊白了一张脸:“怎么,很难办么?”
胡太医这才晓得吓着了皇上,笑道:“公公没事了。皇上可是喂过了解药?”“无生”明明是没有解药的啊。
“没有啊……”
“那就奇了。从离公公的脉象看,毒已经全清了。”胡太医奇道。
楚君慊闻言总算松了口气,一松懈下来,楚君慊才觉得浑身累得快要散架:“阿离,下来罢,朕抱不动你了。”
离落搂紧楚君慊的脖子,笑道:“皇上还是抱着奴婢罢,奴婢的脚筋断了,站不起来。”
“什么?”楚君慊大惊,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朕饶不了靳云方!”
离落道:“皇上怎么糊涂了?旨意是皇上下的,靳大人有几颗脑袋,敢抗旨不遵?”
楚君慊一时愧疚之极,声音都弱下来:“阿离,你恨我吗?”
离落微微摇头:“不恨。”要说恨的话,还是四年前更恨一些吧。
“那,你恨七弟么?”
离落仍然摇头:“不恨。”要说恨的话,还是更恨你一些吧。
楚君慊听了更加愧疚:“阿离,朕……”
离落笑着打断他的话:“皇上,奴婢饿了。”
第二十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楚君慊带着离落回到宫中的时候,七王爷已经不见了,书案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离落刚喝了调养身体的药,沉沉睡去了。楚君慊便在床前展开了信纸。
“皇兄,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臣弟已经在去往抚宁清凉镇的路上。清凉镇山明水秀,民风淳朴,是个安度余年的好地方。臣弟这一走,从此不会再回来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望皇兄珍重珍重。
“想必离公公已经安然归来,替我向他说声抱歉,也跟皇兄说声抱歉,虽然千万句抱歉也不足以赎我的满身罪孽。臣弟祝福皇兄和离公公,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虽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有一句话,臣弟一定要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君慊,我爱你……”
我爱你……楚君慊被这三个字震得瞬间愣在当场,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居然对自己说,我爱你。
初时的震惊过后,楚君慊渐渐回过神来,接着看下去:“臣弟大概从小就是喜欢皇兄的,只要在皇兄身边,就觉得喜乐开怀。臣弟初时也只当这份喜欢是兄弟之义,可是十六岁那年,臣弟偶然看到皇兄沐浴,一时间竟脸红心跳,情难自禁。那一刻,臣弟才知道,这份莫名的喜欢,便是爱。为了这禁忌的罪恶的爱,臣弟罔顾孝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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