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隐隐有一丝怅然。
“看花要看夜来香,选婿当选温瑜阳,”楚君慊笑道,“自是听过的。”
离落不想楚君慊竟将这两句话吟了出来,心中微微一颤,渗出一丝苦意。
看花要看夜来香,选婿当选温瑜阳。可当年的花儿尚未盛开就遁入空寂,不知所踪;他这个曾经傲绝尘世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楚君慊看离落神色:“怎么了?莫不是替那女子伤心了?那是个奇女子,她既然选择了出家,遁入空门对她来说想必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离落听了,凄然一笑:“未必。”世间事纷纭芜杂,谁又能说得清楚?譬如他,如若他能够选择,又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小内臣?
缘法寺门外石阶,寺内游廊,大大小小的书摊节节寸寸,鳞次栉比,热闹非凡。摊位上所陈之书新旧不一,品类各异,经史子集、农桑天文、唱本尺牍、演义……应有尽有,自然也少不了离落最喜欢的历朝风物志和山川地形图。
楚君慊揽着离落一路看过去,不时停下来买下那么一两本,还没转完一半,楚君慊怀中就已经抱了厚厚的一摞,不禁深悔没带个人出来。离落看着楚君慊的窘状,眯着眼笑起来,露出一排莹白的小贝壳似的牙齿,整个人都靠在楚君慊身上。原是转了这么久,脚腕酸软无力,这回穿了女装出来,也不怕别人看,便狠着劲儿往楚君慊身上靠。这回可真算是他楚君慊自作自受,便是想诉苦也没处诉了。
“君慊,你抱我过去。”离落一指不远处那个只摆了几本书的摊子,便歪在了楚君慊怀里。原是离落眼尖,看那摊子上竟有阿塞罕沙漠地图,便急急催了楚君慊抱他过去。
楚君慊一时间有苦难言,怀中抱着的一摞子书早已摇摇欲坠,离落却又往他怀中挤了挤,楚君慊实在腾不出第三只手来,正在无法可施的当儿,被汹涌的人潮一推,措不及防之下怀中的书全落在了地上,被无数只脚来回踏去。
“啊,我的书——”离落惊叫一声,便想俯身去拾,被楚君慊急慌慌一把捞起。
“你不要命了?”楚君慊把人紧紧揽在怀里,微微大声。
离落愣了一下,感觉到楚君慊身上的颤抖,也不由有些后怕:“君慊,对不起。”抬眼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蓝纱裹头的素衣女子排开众人,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拾起来,递到他们面前。离落瞧得清楚,这女子,正是那仅有寥寥几本书的摊主。
离落示意楚君慊接了,在他怀里微微一笑:“多谢姑娘。”
“夫人不必客气。”那女子洒然一笑。
离落猛地咳嗽起来,夫人……这称呼,听得他浑身发麻,楚君慊却笑得很是得意。
那女子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手中拿了一本泛黄的册子,微微一笑:“夫人可是看上了这本阿塞罕沙漠地形图?”
这女子当真是七窍玲珑的心肠,离落也不介意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了,微笑点头,伸手接过,示意楚君慊掏钱。
那女子却摆了摆手:“好书送予知音,不需银钱。”
“那怎么行呢?”
“我们本就不是专门来卖书的,不过是……访旧之余顺便来摆个摊儿罢了。这些书,若是不识货的人,千金也不卖呢。”
离落听了这话,不由抬头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看了片刻,浑身一震:“姬夜来——”
看花要看夜来香,选婿当选温瑜阳。他温瑜阳当年,也是看过夜来剑舞的。若干年前的花朝节,温家小公子站在台下的人群里,看斩青台上的女子雪剑横空,衣袂飘飞,恍若仙人……那一刻,十二岁的小公子心内微微一动,竟起了莫名的模糊的念头:这样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堪与他并辔江湖,悠游天下吧。
可造化弄人,明珠暗沉,两人再见时,她素衣敛容,他却已是如此不堪。
那女子不想竟被他一口道出了身份,眼中微露讶异,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了,这名字我都快忘了,不想竟还有人记得。既是故人,不妨过来小坐片刻。”
楚君慊抱了离落,跟着女子去了摊位旁边的游廊上坐了,找了绳索把书捆好放在一边,便半搂了离落替他轻轻按摩脚腕。
姬夜来见了他们恩爱的模样,唇角微露笑意。隔了片刻,她问道:“夫人的脚可是受过伤?”
楚君慊点头:“脚筋断了,续上后便不能久站。”不愧是奇女子,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姬夜来“啊”了一声,显是也未曾料到是如此重的伤,她从身边的包袱中翻了一阵,摸出个青瓷小瓶来,扬手扔过去:“拿着。素雪离合丹,续脉良药。”
离落抬手接过,也不客气:“多谢。”
姬夜来回以一笑。
楚君慊跟离落歇了一阵,正准备告辞,却见一个清俊的男子提了食盒匆匆赶来:“小夜,饿了吧?”
姬夜来对他一笑,那笑竟是说不出的灿烂夺目:“阿念,我还当你不小心掉河里了。”
“不怪我,要怨就怨闻香居的生意太好了。要不过一阵子我去把那厨子掳来,专门做给你吃。”
姬夜来“噗嗤”一笑,转头对离落二人说:“这是我夫君。”
夫君?不是出家了么?还俗也就罢了,竟还出嫁了?其实也罢,除开多了个女字旁,出嫁出家原是一样的。
那男子也转过头来,对他们微微一笑:“夜来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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