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素羽……
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么……
崔叔闻边说边笑,笑得我很心疼。
我故意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举到他跟前:“既然如此,我猜这东西没准是个盒子,我们看看是不是能打开?”他点点头,俯过来一起看。
突然之间凑了那么近,近得我能数得清他的睫毛,近得能看清楚他微笑时唇上的纹理。他的侧影像是用光在一片虚空的背景上刻画出来的,每一条弧线都完美流畅。那一瞬间,我几乎窒息。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美。
在心跳漏了几拍之后,我把那黑东西扔还给他,自己坐远了些。他似乎全然没有察觉我的变化,只点点头:“不错。少爷不会只放这么一段木头在里面。”说着用手掰了几下,那东西纹丝不动。我突然想起来上面那根斜线,说:“旁边的打不开……中间那根线是干嘛的?”
他突然把手拍在上面,惊喜地说:“是了——这样!”说着两手各握住那东西的一头,往两个方向一转——那东西中间竟有根轴,斜线分开的两边是可以绕着那根轴转动的!崔叔闻把其中一边转了个调头之后,一个桃花心形的黑木盒子出现在他手里。
然后,他两手用力一按,那心形的盒子就像在中间开了一扇门那样,两边的盖子向两个方向弹了起来。
盒子里面分成两边,各躺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有墨迹洇出,仿佛上面有字。
崔叔闻伸手要去拿,我拦住他:“等等,这没准是少爷给你爹的信……”他大大方方地笑说:“我连他们一起洗澡都看过——”
哇……原来倚风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那两张只纸拎了起来,在手心打开。他匆匆扫了一眼上面那张,又迅速把下面那张也抽了出来,看了一遍。
只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笑容像阳光下的薄冰那样迅速隐去,嘴角抿起,眉头也皱成了一团——脸色苍白如雪。
我看不见那些字,于是笑问:“少爷跟你爹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要分手啊?”
他也不说话,直接就把那张纸放到了我手里。
我把那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半天才理清了思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说:“这——应该是你爹——”
崔叔闻怔怔地坐在那里,用三根手指扶住了额头,喃喃地说:“爹……我爹……就是为这个死的么?”我终于忍不住丢了那信纸,走去把他搂在怀里:“叔闻……叔闻……”他很慢而很用力地推开了我,扔过来一个勉强的表情,仿佛在说他不需要安慰。
我坐到他对面去,把那两张纸又看了一遍。崔叔闻把它们轻轻地从我手中抽走了,又放回那只心形盒子里,盖上盖子再一转,它又变回一个黑乎乎的长条。
我当即说:“叔闻,我明天就进宫去,交给父皇。”
他立刻反对:“不!”
我不解:“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你信不过我父皇?”
他冷笑:“那么我问你,你又信得过他么?如果……我说如果,皇上,和我,你只能信一个,你信谁?”
我被他问住。他冷笑一声正要张嘴,我大声说:“你!我信你!”
他站起来,把那盒子揣在怀里:“好。既然如此,你就听我一次——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皇上。”我“哦”了一声。崔叔闻脸色这才和缓了些,举头看着屋顶,突然问:“你知道这府里为什么每个房间都漏雨么?”
“为什么?”
“哼,因为这个地方在十几年前就被人翻过来找了一遍……屋顶上的每一片瓦片,都被掀起来看过。”我问:“难道就是为了找这个?”
答案不言自明。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去。外面的雨声又清晰起来。就这样怔怔地对望了许久,我说:“不早了。睡吧。”
这件事情这么一闹,我的好心情和某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念头,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崔叔闻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身边,两眼紧闭,呼吸平稳;我侧过身子定定地看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书肆的伙计就把怀瑾的书都送到了,大大小小五六口箱子占了半个屋子。我看着侯叶一个一个把他们领到账房去给钱,看得我牙疼——明明是父皇一时兴起要办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我掏银子!
第四十章 怀瑾的教训
我叫人把书都抬进院子里,随手在书箱里面扒拉一番,才发现这些书虽然多,却是同一个集子的不同刻本。上面题的都是一样的三个字:素已闲。
怀瑾十六岁的时候曾经自己选了百来首诗编成一个小集子赠送给文友,就是这本《素已闲》了。去年他病死之后,市面上立刻出现了十几个版本的《素已闲》,收录的诗不尽相同;有些连字句都不一样,校勘起来都是个大麻烦。
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很是头疼。
因为《素已闲》收录的诗只有区区百来首,在怀瑾的诗里占的分量极小,所以各家书肆又到处高价搜罗怀瑾从未面世的诗,争着出了一堆书——那些才是这几箱书里的大头。看看封面,都是《素已闲补集》、《素已闲补遗》、《章王全集》之类,里面补录的诗大多是怀瑾跟朋友游玩饮宴时写的,有的根本就是别人写的,真伪难辨。
我脑子突然一转——不知道这小子写诗有没有留底稿呢?如果有,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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