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唇边流出一丝苦笑,心说这下不知要费多少唇舌才能哄得他高兴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空气中偶尔刮过几阵轻风。虽然风力软弱,但在初春时节仍能让人感到一种料峭的寒意。
房中空无一人。有支燃到一半的蜡烛稳稳地立在烛台上。
萧聿光站在桌边转头一看,只见褚衡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闷头栽到床上,侧身而卧,空留一个有致的背影,引人遐思蹁跹。
他走过去,微笑着戳了一下褚衡的后背。还未开口,就见他往里缩了缩身子,恼道:“烦死了,走开!”
然而在他心里自然是不希望萧聿光走开的。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萧聿光说点好听的话。
“让我走开啊?那干嘛还腾位置给我,”萧聿光邪气地一笑,翻身上床,伸臂抱着他,语气轻缓道,“说吧,怎么突然过来了?”
褚衡憋着气,故意不说话。萧聿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应,便兀自猜测:“莫非是襄平姬那边有了新的情况?”
“......不是,”褚衡皱眉叹气,撇开他的手,心怀不甘道,“昨天中午,梁佶以使臣的身份进宫见我,说是来恭贺登基大喜。”
萧聿光怔了怔,重新伸手搭上他的腰,问:“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嗯,”褚衡吸了口气,顿了一顿,然后沉声道,“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了。”
“......”萧聿光手上一凝,“呵,他很生气吧?”
褚衡考虑了一下:“不知道。反正他看上去还挺难受的。”
“对了。那块紫玺是不是还在你手上?杨杞偷造玉玺的事已经暴露了,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尽快把那玉玺处理掉吧。”
“这事我自有打算,不劳你操心。”
萧聿光扬唇一笑,轻轻地吻了吻褚衡的发梢。
其实他早已把紫玺留在了老宅。若是梁佶能带上它回去复命,兴许能减轻一点处罚。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行动时,却听得门突然被人推开,桌上的烛火也随之一晃。
“你这么早就上床了?”
方秉义惊奇地挑起眉心,看到褚衡之后更加愕然:“咦,这位是......”
“舍弟。”
萧聿光理了理头发,缓缓坐起,对褚衡介绍道:“这是秉义兄。”
褚衡撇了撇嘴,默默地翻了个身,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方秉义见状也不羞恼,豪爽地笑笑,径自坐到桌边喝茶,满脸的舒坦畅快:“你弟弟对你真好啊,还长途跋涉地过来看你......嘿嘿,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做梦都得乐醒。”
听完这番话,褚衡不由面露得意之色,慵懒地睁眼瞟向萧聿光。萧聿光啼笑皆非地与他对视,忽然把头一低,在他唇上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亲吻。
褚衡乍然有些发怔。他紧抿着嘴,瞧了萧聿光两眼,接着鄙薄一笑,别过头去。
萧聿光看见他动了动双唇,分明地吐出三个无声的字:不要脸。
第24章 贰拾肆
翌日,阳光和软。
褚衡看着萧聿光翻窗潜进宣骜的书房,颇为不解:“你想干嘛?”
“先别问那么多。你在这里乖乖看着,有人过来就告诉我一声。”
萧聿光摸了把他的脸,然后轻轻合上窗户。
他迅速溜到桌案后面对着书架端详,心道宣骜对云檀剑极为重视,必定会把它藏在暗格之类的隐秘之地。于是他抬起手,在架沿周边不停敲打。过了良久都没有发现异常,倒是把窗外的褚衡先惹烦了。
“喂,你能不能轻点啊?”
褚衡打开窗户,探进脑袋。
萧聿光闻声一惊,看到他的脸后才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将窗户关上,而后又摸索了一阵,发现书架底层有一圈分裂的痕迹,缝隙像针一样窄,连指甲都伸不进去,显然要靠机关才能打开。
他紧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昨日的情形,一边想一边走到宣骜当时站立的地方,循着目光直直望去,走到桌边,视线正好对上一只隐没在书本当中的小型瓷瓶。
萧聿光走过去试着拿起那只比他手掌还要小许多的瓶子。但瓶身竟然分毫不动,就像扎根于此一样。他不禁神色一喜,脸上渐渐浮出笑意,用力地拧着瓶颈,从左至右转了一圈。
底层的书卷连同框架一起都悄无声息地弹出了半寸,往外拉几十公分后就仿佛被牵制了似的不能继续移动。
萧聿光托起框底将其抬高,再朝里张望,只见底下有一片幽深宽旷的空间。他沉吟片刻,伸出右手探了进去。
里面没有剑形的物体,倒是有一只粗糙的木盒。
他挑挑眉头,倏地将盒子勾出来,然后握在手中晃荡了一阵。传出的声音单一而明朗,想必盒子里装着一样坚硬的东西。
他本想将盒子打开,心中却一时有些疑虑。如此费心藏匿的东西应该十分贵重才是,可是宣骜为何不将其上锁,还选用了不堪一击的木料作为制材?
莫非里面装的是暗器?
萧聿光微微颦眉,将盒子倾斜着放到地上,然后屈指一弹——
一卷麻布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他惊诧地走过去,将盒子与麻布一同拾起,然后用微颤的手指拨开布层。
上面静卧着一块巴掌大的鳞片。
金光轻闪,色泽灿烂,圆润细密的纹理颇为生动,一如漾开的水上涟漪。
这令他蓦地想起了一个梦,想起了褚衡背后的印记。
这块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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