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夫请白文韬吃饭不出奇,可是连唐十一也一起请了,是什么事情如此严重?
唐十一跟白文韬面面相觑,心知肚明。
这顿饭无论目的为何,大抵都是一场鸿门宴了。
田中隆夫来爱群饭店吃过很多次饭,有时候是他邀请别人,但更多时候是别人巴结他,对于这个地方,他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一定是特别的。
尤其当跟他吃饭的人里头有唐十一的时候,就代表着这次的饭局会改变一些事情。
今晚也一样。
田中隆夫的手微微发抖,那是一种因为紧张而引起的肌肉痉挛,他清楚明白今晚的事情会产生多么翻天覆地的改变,因此无法控制地兴奋。
建设会让人产生厚实的满足和欢欣,但破坏与摧毁带来的兴奋却无法比拟,它象征着绝对的力量与权威,让人迷醉。田中隆夫在日本警校毕业的时候,他的老师曾经告诫过他,只有压抑这份冲动,才能成就大事。
所以他一直在压抑,面对唐十一这般嚣张跋扈,敢跟皇军谈条件的人,他没有选择一枪毙了他,而是容忍跟赏识,为的就是换取更大的利益,他需要一个人来建设,而唐十一最能担当这个角色。
可现在,他不需要再压抑了,而且上面的命令也正合他心意:摧毁广州,集中兵力回援中原地区。
烧杀抢掠这样的方法太原始粗野了,虽然简单,却也无趣。
田中隆夫觉得自己这次来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学到了一句中国古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广州的所谓捞家在他眼中看来就是一群领了牌照的土匪流氓,今天,他就要跟土匪头子掀牌了。
唐十一跟白文韬准时赴约,唐十一大概是重病初愈,深蓝西装外头又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白文韬作平常的西装打扮,就算配枪最多也就一把。
田中隆夫在楼上看见车子就吩咐人去接应——其实是叫人去给他们搜身,果然,从两人身上都卸下了枪械,唐十一藏在外套里袋的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也叫他们搜去了。
“大佐,虽然说好久不见,我们也没生疏到这个份上吧?”唐十一见了田中隆夫便一边笑一边半开玩笑地埋怨道,“搜他就算了,还搜我呢!”
“例行公事而已,没什么的。”田中隆夫抬抬手请他们入座,白文韬看了看四周,整层楼只有他们三个。
“大佐,那么冷清吃饭不过瘾吧,要不请请几个小姐来陪兴一下?”白文韬说。
“人多不好谈事情。”田中隆夫笑了笑,随即就叫人上菜,“今天的菜式我是叫梁经理亲自写的,都是你们喜欢的口味,多吃一点,不用客气。”
白文韬跟唐十一互看一眼,白文韬就推说去洗手间离座了,唐十一笑着拿过菜单,“是嘛,我倒要看看有没有我不喜欢的,要是有,那老梁就惨了!”
“唐老板,你明明都不管事了,怎么还是那么瘦,该不会名义上说退休,实际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吧?”田中隆夫对专心致志地研究菜单的唐十一说道。
“小动作,哈,大佐,你也太小看十一了。”唐十一从菜单里抬起头来,随手把菜单扔到桌面上,“我要搞就搞大动作了。”
“什么才是大动作呢?军火?”田中隆夫冷笑一下,“听说军需厂的技术总监马云是你的人?”
“本来是万汇的工程师,来帮我做电器研发的,后来就被孙厂长要去了。”唐十一耸耸肩,“怎么,他工作不好?不用给我面子,该辞退就辞退吧。”
“没有,他工作好得不得了,我们的军需设备补给很到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用得很不顺手。”田中隆夫盯着唐十一的眼睛道,“我们怀疑他是抗日组织的。”
唐十一往椅背上靠了靠,还是那么清澈单纯的眼神,“田中大佐,你该不会怀疑我吧?上一次你把我拉到监牢去,害我差点被打死,后来你又怀疑周传希,我都替你动手杀了他了。虽然这些事我没放在心上,可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啊?”
“唐老爷别误会了,我怎么会再这样怀疑你呢。”田中隆夫给唐十一倒了杯红酒,“我说话不对头,自罚一杯,唐老爷,你也喝吧。”
“应该的。”唐十一接过红酒,虽然心里知道这酒大抵是加料的,但也没法不喝,于是他抿了一口,就拿手帕擦嘴,悄悄把酒都吐到手帕上了。
白文韬此时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瓶白兰地,“刚才梁经理在门外说这个酒是附送的,送上门的不喝白不喝,大佐,我们试试看?”说着,也不管田中隆夫的反应就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嗯,果然好酒!嘿,十一,你就别喝那斯斯文文的红酒了,试试这个!”
“我喝什么酒你都管起来了,管得真宽。”唐十一暗里松口气,接过白兰地,先给田中隆夫一杯,“大佐,医生让我少喝酒,今天我只能陪你喝这杯了,你别见怪。”
唐十一跟白文韬一唱一和地换了田中隆夫那瓶红酒改喝白兰地,田中隆夫也给面子喝了,但喝完了唐十一敬的那杯以后,他就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好了,看来这顿饭也不用吃了。”
“大佐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十一往后挪了挪椅子以便随时起身,而白文韬已经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到田中隆夫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警惕着了。
“你们支那人不是有断头饭的说法吗?人死之前,要吃一顿好的才能安心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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