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两名白痴跳进了凡尔赛宫外面的人工河。”一名男子说,研究着手中的地图。
“他们一定是想表白什么,不是因为爱情谁会做这种事。”他的女伴说。
陈鸥咳嗽了两声,用报纸遮住发烫的面孔。尼斯带着笑容望了他一眼,伸手拎起了两人的箱子。
傍晚,火车抵达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这里的音乐节十分有名。每年七月,音乐爱好者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挤到这个常住人口不过七八万的镇上。长号,圆号,手风琴,小提琴,大提琴,竖琴,各种知名或无名的乐器,每年七月,在小镇的街头巷尾合奏出属于夏日的狂想曲。
他们计划在小镇消磨两个晚上,第三天直接去机场,搭乘廉价航空飞巴黎转机回家。小镇没有星级酒店,只有星罗棋布的家庭旅馆。陈鸥预定了一家口碑比较不错的旅馆,网上评价说其老板酷爱艺术,为了艺术可以牺牲金钱。陈鸥觉得这应该是对店主极大的褒奖。
“我们恐怕有麻烦了,”尼斯在旅馆与老板争论无果后对陈鸥说,“我们预定的房间被让给了一支来自匈牙利的乐队。”
“什么?”陈鸥不可置信地说,“但我们预定了……”
“店主说可以赔偿我们双倍损失。”尼斯说。
陈鸥沉默了,不是因为满足于双倍赔偿,而是想起了网上对老板的评价。
“他建议我们到那边看看,全镇只有那家可能还有空房。”尼斯指着不远处一家红瓦绿墙的旅馆说。
他们来到红瓦绿墙旅馆前,发现这是一家情侣旅馆,只允许成对情侣入住,不接待十六岁以下的小朋友。来参加音乐节的游客不是自带乐队,就是拖家带口,符合要求的极少,因此这家旅馆得以保留了最后一个房间,恐怕也是小镇上最后一间空房。
“接吻15秒以上,就算证明情侣身份,有资格入住。”暗黑哥特风装扮的接待员姑娘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两位高大英俊的男子。
陈鸥企图跟她讲道理:“女士,我们是来参加音乐节,不是来参加情侣派对,再说也不……”
尼斯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向门外看。不远处,一对很明显是情侣的年轻人背着登山包,正在询问一名路人,路人指向他们的方向。
这下陈鸥的决心没刚才那么坚定了。特别当哥特风女郎添了一句:“街道那边出售露营帐篷。只要不在乎蚊虫叮咬,能忍受不洗澡,帐篷还是相当舒适的。”
陈鸥脸色发青了。尼斯察言观色,发现了他的动摇,一把将他扯入怀里。
“您就当教学接吻,反正您已经扮过女伴教我跳舞了。”尼斯在他耳边低声说。
玻璃门门铃响了,那对情侣走了进来。但陈鸥没有听见,他用力要推开尼斯。这太荒谬了,即使是为音乐节的最后一间房间也不值得……
接着他的双唇碰到了什么,极为柔软,极为忐忑,极为坚决。他从来不知道双唇的滋味竟然甜美如淋着栗子酱的香草奶冻,因此纵容自己流连了一会儿,拒绝的力量也因而变小,接着就被对方的舌尖轻而易举地叩开了牙齿的防御。
他邂逅了此生最华丽的一个吻,所有的乐器在这一刻默然无声,人群烟消云散。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自家泳池,随着一池碧水荡漾,而这次以双臂紧紧拥着他的,是当年他抱在怀里的孩子……
他一下子推开尼斯。
“二十六秒。”哥特风女郎宣布,递给陈鸥一串钥匙,好奇地看着他,“您现在可以去洗澡了,您看起来有点热。”
清醒过来的陈鸥恼羞成怒,本想扭头就走,结果被“洗澡”两个字拽住了脚步。他中午才泡过长满青苔的人工河,当下没有什么事比洗澡更重要了。
“您先进房间,我来办手续。”尼斯善解人意地建议,觉得两人分开一会儿有助于陈鸥恢复平静。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陈鸥在淋浴间待了很长时间,觉得这辈子都不想从里面出来了。他反复冲洗自己。响亮的水流声盖住了外面的乐曲和人声,但遮不住他内心自责的声音。他不想承认刚才自己有了强烈的性冲动。
“我竟对自己的孩子起反应!”他自言自语,心底另一个声音本能地立刻辩护,“不,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你甚至不是他的养父!即使你们恋爱,也无人能指责什么。”
“和血缘无关。他精神上依赖你,心理上信任你。利用青春期不稳定心理来满足私欲,实在是卑劣!”
他反复置疑自己的道德,直到最终说服自己刚才只是因为炎热和焦躁而引起的自然生理反应。
“如果屈从于每一次自然生理反应的指引,”差不多恢复冷静的陈鸥想,“人类现在都不会进入文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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