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无声无息地降落下来。五六年前的琼斯警官身穿警服出现在屏幕上。
“瓦根第教授生前从事一项违法研究,”屏幕上的琼斯警官说,“他把人类基因和野兽基因混合,制造了新型生物。他的电脑中有大量该生物的基因数据。没有在实验室找到该生物的踪迹,也无法判断其是否还存活。怀疑他的死与制造该生物高度相关……”
视频听不清了,旁听席发出的巨大声音甚至连法官都压不下去。好在视频已经播放完毕。现在房间里几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陈鸥身上。
陈鸥早有思想准备,琼斯警官作为一名负责任的警官,当年必定会把发现向上级汇报。她隐瞒了尼斯就是人造生物的事实让陈鸥很感谢她。不过,这段视频让他眼下处境格外困难。
“下一位证人。”更糟的是,控方律师的证人名单似乎无止无休。
这位证人是接任琼斯警官搜查基因研究所的警官,当年给陈鸥找了不少麻烦。瓦根第之死成为悬案后,他就留在了当地警察局。有他当重案组负责人,琼斯警官二话没说就申请去了交警部门抄车牌。
警官出示了当年对瓦根第实验室的调查结果。
“第三方检测机构显示,瓦根第工作电脑中存储着大量基因数据,但现有基因数据库并未发现与这些数据特别接近的案例。而且,甚至不能确认这些基因来自人还是动物。它们既带有人类特征,又绝不可能是人类基因。用检测机构的话说,这是一种奇怪的基因融合现象。如果承认它是自然发生的,不如相信动物园的猴子走下树变成了人。”
法官不耐烦地砸了咂嘴。控方律师清清喉咙,说:“我方最后一位证人。”
几乎没人把目光投向门口,旁听席上的听众都在窃窃私语。似乎大家已经断定,不会再有比刚才视频更惊人的证据了。只有陈鸥心里一沉。
这位证人是他的一位项目组组长,曾有一个研究项目被他强行中止,为此很有意见,曾多次提出请教授回来主持工作。不过教授从未理会过。
组长回避着陈鸥的目光,举手宣誓。控方律师照例问了姓名、身份、与被告关系等问题,接着问:“请问您对阿波赫柏的看法?”
组长道:“这是天才的成就,但不属于现阶段科学有能力获得的发现。”
“请您详细说明。”
“自从瓦根第教授遇害后,陈教授就下令停止了研究所的所有项目。他从外部招募了很多人,全面分析一种新发现的基因,但从未说明其来源。而且,每当大家陷入研究困境,陈教授总能提出事后被证明是正确的思路,就好像他有预知天赋一样。”
“根据您的研究经验,您认为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组长不再回避陈鸥的怒视,说,“陈教授对基因母体有很深刻的认识,了解其生物特征,而这只能依靠近距离观察。我推断,陈教授参与制造了这种生物。”
“该生物有什么特别?”控方律师问。
“它的基因特征,与瓦根第教授电脑中的基因数据完美吻合,可以认为就是同一种生物。”组长答道。
“证人是在警方咨询时接触到瓦根第教授电脑中数据的。”控方律师说,“法官先生,我方对证人的咨询结束。”
辩护律师走到法官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法官宣布:“暂时休庭,一个小时后继续开庭。”
旁听席上,一位当地媒体的记者低头飞快编辑着邮件,表情紧张又兴奋,像是一个因为无聊而出来散步的人意外撞上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第 55 章
再次开庭前,闻讯赶来的大部分旁听者被拦在了法庭大厅外面。法警宣布,由于接下来出庭的证人身份特殊,因此不再接受与案情无关者的旁听。
再次站在被告席上的陈鸥,目瞪口呆地看着尼斯沉稳地从侧门走进来,站在证人席上,和他相距只有几个身位。
透过夏尔的视角观察,尼斯成熟了,长大了,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成年人了。但从陈鸥贪婪的眼中看去,自己的孩子几乎成了一个陌生人。他理着短短的头发,腰身笔挺,裸露部分的皮肤像烤熟的小麦面包。他双颊削瘦见棱,下巴有一点点青茬,双目直视前方,没人能误会其从事的是军人以外的职业。当年那个爱耍赖爱撒娇对自己怀着不可说之情的孩子,破碎在了记忆的幻影中。
法官查看了手上的东西,微微点头:“由于证人身份特殊,因此不在本法庭公开其姓名,仅以x上尉称呼。请律师直接进入案情。”
辩方律师开始发问。
“x上尉,请问您与被告的关系?”
那么,他现在是上尉了。考虑到他们曾经的亲密,如今只能从陌生人嘴里听到尼斯职业进展的事实,让陈鸥舌根底下泛起一阵微酸的苦涩。不过,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年轻人还在读书,而他的孩子已经赚到了上尉军衔。
自豪感冲淡了苦意,但心底疑惧越来越浓。尼斯究竟遇到了多少危险,才能在短短五年内从一个还未毕业的军校生一跃成为正式军官?据他所知,王容进入安杰洛军事学院时对外宣称的军衔也才是上尉。尽管从后来的接触来看,王容真实身份应该远高于此。
尼斯的喉结动了几下,似乎艰难地咽着什么。
“我与被告共同在一个家庭生活了大概十年,但不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从法律上,我们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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