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昭一抖袍摆离席,一边缓缓往身形佝偻、露出老态的刘季身侧走,一边道:“武安侯这礼送的可不对啊,叫我们侯爷如何感收?”继而面对刘季站定,不等刘季开口,又道:“敢问这些个美女可是武安侯您从咸阳选来的?”
刘季试探两人当前关系一计不成,叫美人进帐献舞又不成,只得作罢,苍老的面上有些灰暗,道:“这个……全都因为听闻长安侯……”
虞楚昭潇洒的一摆手示意刘季莫再往下说,似笑非笑的逼近刘季:“敢问如今关中、咸阳是谁的地盘?您挑选美人献礼来,敢情是当咸阳自个儿家了?”
刘季赶紧抬头看项羽,项羽却只是低垂着视线望着自己面前的案几,单手把玩着酒盅,看上去似乎是完全没在意堂中两人的问答。
刘季错开面前拦路的虞楚昭一步,对着上首的项羽躬身作揖,满怀深情唏嘘道:“臣万万不敢如此,当初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不自意先入关……”
虞楚昭冷笑,转身一手搭在刘季肩上,贴近道:“武安侯过谦了,只是这话怎么听起来是来叙旧、换交情?”
刘季赶忙又对虞楚昭作揖,其实是为了甩掉扣在他肩胛上的手,恭敬解释道:“臣和长安侯是一同抗秦的友军,叙旧攀交情那是万万不敢的,臣不过是一直仰慕长安侯勇武善战,功勋盖世,遂不自意。”
虞楚昭心道,这还溜须拍马起来了,两个人同是楚怀王封的侯爷,如何就成了将军与臣的关系了?
“哦?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能先入关中了?河南好打的很,主力在河北,侯爷就想不到自己能先入关?选路线的时候怕是已经打算好了吧?”虞楚昭嘲讽。
刘季脸皮当真厚的很,一点没有尴尬,褶皱在脸上堆出一个受到了极大冤屈的表情:“这是当真没有想到啊!长安侯威武勇猛,哪里是臣能比得上的?自然想不到啊!”
虞楚昭忍着翻白眼出去的冲动,心说刘季这马屁拍的也是绝了……
刘季哭喊完毕,直道自己那忠于项羽的心日月可鉴,说的就差赌咒发誓了,末了补充道:“绝对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才叫将军误会了臣啊!”
虞楚昭咬牙切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刘季这番鸿门说辞简直可以用在谈判教科书里头了!
先是勾起往事,套近乎——两人原来是战友,这话放在前面,怎么说也不好意思翻脸了吧?何况项羽还本来就是念旧的人!
然后一通溜须拍马,说的项羽那就是只有天上有的神人!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最后就是化必然成偶然!小人挑拨离间那是个巧合,楚汉对立却是必然事件,这一招便是大事化小,又在政治形势上打马虎眼,生怕项羽认识到两人已经是对立关系!
虞楚昭站在刘季背后,龇牙咧嘴的赶紧给项羽使眼色——别被刘季这厮骗了!
项羽沉默的喝酒,视线在表情怪异的虞楚昭和端着一脸正气的刘季脸上来回转着,看上去像是想笑似得,但是最后他只是漠然道:“欲霸关中之地,这话可是你左司马的曹无伤之言。”
刘季那张本就透着灰败的面色再变。
虞楚昭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项羽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无伤根本没说过刘季要占领关中的事情,确确实实就是一心向着刘季的,项羽一句话却已经是要了那个忠臣的命,正好除去刘季手下的一个谋士。
虞楚昭又感慨——你他娘的为毛不说是张良说的!让刘季和张良开撕去才好!
项羽眼神飘下来——说是张良,刘季也不会相信。
虞楚昭白眼一翻,项羽话已出口,只得作罢,于是眼神向范增飘过去,下巴微微一抬,示意范增——出去说话。
范增下巴上花白的胡子一颤:“既然武安侯觉得席间无趣,老朽便去给席间诸位安排个表演?”语毕便望向不动声色的项羽。
项羽没有任何表示,于是范增颤颤巍巍的起身,旁边站着的侍从连忙给他递上拐杖。
虞楚昭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走路还需要拐杖了!?
范增回给虞楚昭一个眼神——这是叫人放松警惕。
一会儿之后,虞楚昭也借故离开军帐,一眼便瞄见角落里头鬼鬼祟祟的范增和项庄。
虞楚昭凑过去,一手拍在范增肩上,老头一个哆嗦,转头便瞪虞楚昭。
虞楚昭小声道:“舞你妹的剑啊!改计划,派人去鸿门到霸上的路途中埋伏,等刘季开溜的时候在半道上击杀,叫人装成流散的秦军或者流寇,莫叫人知道是我们手上的人!”
范增一愣,旋即道:“这就放人跑了?”
虞楚昭眼角中看见樊哙正大步从刘季留在外头的侍卫中间往设宴地走,赶紧快速道:“快,要来不及了!记着,万万不能叫人知道刘季是我们的人杀的!不然跟着侯爷的各个诸侯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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