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居高临下,面目不善。甄嬛自知此乃翊坤宫设局刁难,辩解无用只会徒生事端,便行礼告罪。甄嬛心明,如今她肚子里有五个月的皇嗣坐镇,华贵妃即便找她晦气,也断然不敢真动了她的孩子。更何况今日阖宫妃嫔齐聚,多少双眼睛盯着,只怕年氏也不过是耍耍威风罢了。
胤禩抿了一口茶,用旁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行礼的菀嫔,心道:翊坤宫内的妃嫔小主坐了大半个时辰,敬妃与惠贵人的随侍可就在门口候着,怎的她却还欣然进来。以她今日恩宠随便掩腹作痛,寻个由头回去,也就混过一局去了,却偏偏要迎难而上。可见甄氏颇为托大,难说不知仗着帝后宠爱,竟不懂“这与其来迟,不如不来”的道理。
胤禩虽只见过本朝年氏不过几次,但已深知其骄纵秉性。华贵妃虽不见得敢动皇嗣的注意,但以她那顾前不顾后的行事做派,难免不出个什么闪失。可见甄嬛虽聪慧得宠,但毕竟妇人视浅,看不周全。
可不是就让胤禩猜了个正着,华贵妃哪有一丝的谨慎小心,见甄嬛跪地请罪,连圆融之话都懒得再说,直接开口便是狠厉一句,“菀嫔,本宫今日宣召后宫妃嫔,独你无故来迟,该当何罪?”
甄嬛一派自沈眉庄被构陷开始便与翊坤宫势如水火,再加之皇帝明显的偏袒年氏,年纪轻轻又自恃颇得圣心的甄嬛多少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性,冷然对答道,“臣妾无意冒犯贵妃娘娘,臣妾近日身体不适,中了暑热,章太医嘱咐臣妾不宜午时外出走动。”
华贵妃本就是最恨甄嬛那鼓起的肚子,经这一激,气极反笑道,“女子以妇德为上,菀嫔甄氏巧言令色。以下犯上,欺凌本宫。罚于翊坤宫外跪诵《女诫》,以儆六宫。”
这话一出,敬妃第一个起身求道,“贵妃娘娘,外面烈日正盛,菀嫔有孕,请贵妃娘娘顾及龙裔,宽免责罚。”
而安常在也赶紧起身跪地,求情道,“还请贵妃娘娘恕罪,请娘娘看在姐姐有孕在身的份上,饶恕姐姐。”
紧接着便是惠贵人出列同跪道,“娘娘责罚菀嫔事小,若是龙胎有个闪失,皇上和皇后回来定然会责罚娘娘的。”
华贵妃闻听此语,严声道,“宫规不严,妃嫔依仗有孕,目无尊卑,即便是皇上与皇后在这,也会这样做的。难不成你要以皇上与皇后要挟本宫吗?”
华贵妃凤眼环视一周,除这几个甄嬛一派外再无一人多言,就连那瓜尔佳氏也是低眉垂眼恍如置身事外。
华贵妃冷哼一声,“菀嫔,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本宫命人扶你一把?”
甄嬛深知是灾祸难躲,今日这跪罚是无论如何也避闪不掉了,便一提衣摆慨然起身,转头就往正殿门口去了。
胤禩瞧着,心中讪笑:甄嬛毕竟年轻,这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也不知是在做给谁看,如今皇帝皇后均不在场,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待事后再去找皇帝哭诉卖娇又能如何,伤了皇嗣,即便华贵妃罪责难逃,她甄嬛却也是实打实的折损呀。
胤禩觉得清者自清,四哥的骨肉犯不着他来帮衬。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到不了。胤禩数着指头算着,上一世雍正二年里,那是半个新生的皇子公主也没有,只怕甄嬛这胎是压根生不下来的。于是便好整以暇的起身,随着诸位妃嫔簇拥在华贵妃身后,出门看热闹去了。
甄嬛缓步出了正殿门口,立于院子中央,依旧是一副正气凛然道,“嫔妾有错自然要罚,但嫔妾身怀龙裔,实在不能长跪。还请娘娘三思。”
华贵妃长笑了一声,摇着手中团扇道,“你这是想愚弄本宫么?你的胎一向安好,且已到了五个月,稳得很。本宫问过太医,怀孕时跪上一个时辰是不打紧的。”
华贵妃言毕,朝周宁海使了一个眼色,那一瘸一拐的江公公便奉命上前将菀嫔半推半按于地上。
菀嫔狼狈扑于地上,幸而有槿汐在旁抱住,甄嬛抬眼瞪向华贵妃,愤然道,“公道自在人心,非刑罚可定。”
华贵妃嗤之以鼻,狠声道,“好,本宫今日就让你知道,这公道是在我年世兰手里,还是在你所谓的人心。”年氏抬手便将一本《女诫》扔在甄嬛脚边,朗声道,“好好诵读,读到本宫满意为止。”
戏演到这里也算是进了高潮,胤禩站在廊上只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便觉得腰眼生疼,正盼着华贵妃心满意足的回殿内歇着。却不料年氏的威风尚未足够,只听她命道,“把妃嫔们的座椅都搬到廊前来,好生瞧着,藐视本宫会是什么下场。”
于是,一众脂粉美人一字排开,座于翊坤宫廊下。而华贵妃早就回屋靠在软椅上,由宫人扇着镇冰的凉气小憩起来。
而在这大日头下面,殿内殿外无休无止焚烧着的欢宜香更显呛人。胤禩不知坐了多久,少说也有三个刻钟,只觉肠腹搅节一阵剧痛,而四肢百骸已是僵硬难支,一个趔趄便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胤禩一倒,殿外瞬时乱作一团。华贵妃这才出来看了,心道这病秧子真真不中用,赶紧命周宁海着软轿将人抬回储秀宫去养着。
胤禩晕沉中,还没出翊坤宫的大门。甄嬛也是噗通倒地,厥了过去。
华贵妃气急怒斥道,“装,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但年氏话音未落,便惊闻槿汐哭喊道,“血,娘娘见红了。”
华贵妃那毕竟是怀过龙裔又小产过的人,突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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