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遥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涌上极不舒服的异样感觉,却不知这没来由的烦燥究竟因何而起。
这些江湖怨恩,生死无常,他早已看淡,按理说并不应该觉得有任何不适才对,可是此时此刻,心里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令他心神难安。
沉默地看着官府的人从眼前走过,也没什么热闹可瞧了,顾凌遥轻叹一声,准备翻身上马离开。
却在这时,有一件小小的东西从其中一辆板车上掉下来,猝不及防地刺入眼帘。
顾凌遥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缩小,他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掉落在地,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闷响,震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推车的衙役停了下来,疑惑地往地上一打量,发现是一块宝石吊坠,正要弯腰去捡。突然,从斜刺里闪电般冲来一道人影,将他撞得连退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险险没有摔倒。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把东西放下,这是证物,快放下听到没有!”衙役拔出佩剑,语气不善的喝道。
顾凌遥已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被震惊和绝望弃斥,完全不能思考。
握在掌心里的吊坠,是由一块由蓝紫色宝石雕刻而成的凤凰纹样项坠,是如此熟悉,如此刺眼,上面连最细微的纹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曾片刻不离的带在身上,即使是最缠绵的时候也舍不得摘下来,可是现在却沾了污黑的血迹,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在这里?”顾凌遥一把抓起那衙役的衣襟,目眦欲裂,表情像要吃人。
其他几个衙役见势不对,面面相觑地拔刀将他包围起来,有人还试图上前擒拿他。
顾凌遥胸口像炸开一般,利剑出鞘,发狂般将任何胆敢靠近的人一一击倒在地。
眼前被蒙上了血雾,似乎连看到的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顾凌遥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处,围观者的尖叫,官兵的怒骂呻引,仿佛都离他远去了,唯有染血的白布明晃晃的横隔在眼前。
“凤凰……嫇……你敢……你竟敢……”短短几个字一路从心口撕扯至喉咙而出,带着灼伤般的疼痛。
他颤抖着手掀开,在看到全身布遍伤口,面上有一条狰狞刀疤的死者面容时,突然如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狂涌的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流淌。
而街道旁的拐角里,凤凰嫇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衣,靠在墙角凝神观看着眼前的一幕。
良久,似乎是累得极了,背贴着墙缓缓滑落,然后死死捂住嘴唇不敢哭出声音,只能任凭眼泪肆意滑落。
“凤凰嫇!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顾凌遥在不管不顾的嘶吼他的名字。他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失态的模样,可是他已没有勇气再踏出一步了。
他身上多处受伤,原本就失血过多,再加上发烧,头重得抬不起来,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他想,他可能真的快死了。
这条小巷虽然僻静,可仍有人来往。凤凰嫇知道自己这么半死不活的瘫在地上已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但也只是匆忙打量一眼,谁都不会为他跓足。
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他面前走过,小女孩直到走出去挺远了还不时回头好奇的看看他,小声道:“娘亲,那个哥哥怎么了?”
她的娘亲连头也不敢回,有些急燥地用力拽了她一把,加快脚步轻喝道:“不知道!小孩子家家乱问什么。”
“可是,他在哭,他为什么哭呀,谁欺负他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弱弱地传来,接下来大人说了什么便听不出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凤凰嫇半眯起眼睛,竟笑了一下。恍惚间,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娘亲突然说要带他去镇上逛逛,他高兴极了,他知道每次娘亲到镇上都会买一些东西回来。他还没有穿过漂亮的新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哥哥穿破了补又补再退给他的。对了,还有甜甜的糖果,隔壁的大娘曾送了一块给他,可好吃了,可惜只吃过一次就再没有见过,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给他买。
他高兴得又蹦又跳,母亲却红了眼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背起他向村口长满杂草的山路走去。
走了好远好远,一直沉默的娘亲突然对他说,到了那边要乖乖听师父的话,不然会挨揍。
娘亲还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学会保护自己,也别轻易流泪,因为没人会心疼。
娘亲还说……还说了什么了呢,他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只记得娘亲边说边哽咽,最后泣不成声,一遍遍喃喃着:“儿啊,我的儿啊,娘该怎么办呀……”
该怎么办呢,要他怎么办呢,这么多年来,每当痛苦的过不下去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萦绕在脑海,带着最尖锐的恨意,刺得他五脏六腑生疼,可是从来都没有答案。
然而哭过后,心中一片木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也许心如死灰,就不会受伤,也不会痛了。
凤凰嫇勉强撑着墙缓缓站起来,强忍着剧痛迈开虚软的双腿。偶尔有来往的行人皆用一种鄙夷嫌弃的目光看他,这更加令他确定一个事实,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肯定很惨,很难看。
昨夜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院子,结果跑得太急,在半途中还摔进山沟里,独自一人昏迷了大半夜才醒过来。此时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脸上满是污渍,全身上下沾满泥土,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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