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闭了闭眼,踮起脚凑近他,在他耳边细声道:“顾谨之,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我想见你,迫不及待,没考虑好时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所以……”她笑了笑,一下扑进顾谨之怀中,打着哈欠,看起来很困的样子,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大半夜的,总归要睡觉吧,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很怪异,让她有点……有点受宠若惊。
在地府是不会有人来问她想吃什么,担心她穿的暖不暖,肚子饿不饿,好像地府生活的鬼差们包括孟溪自己在内,都活的挺麻木的,他们吃供奉啊,能尝出什么味道,除了这些没别的吃的,谁去挑?
至于冷还是暖,更不会被提出来做文章,地府长年阴冷,只有莹莹鬼火闪烁,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就和人们适应凡间的四季变化一样正常。
但现在突然有人会担心她,怕她受冻挨饿,担心她爬墙会摔,这种感觉很好,独独只对她一人好的那种,就好像原本该是路边的一朵无人问津的野花,已经习惯了自然变化风霜雨露,却忽然之间被人发现,珍之重之的放在心上,为她担心为她忧。
孟溪手已经暖和过来了,顾谨之轻声唤了她几下,她没做声,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均匀。
顾谨之放开手,搂着她,抱她去里间睡觉,给她脱了鞋,掀开被子就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将湿衣服搭在旁边的架子上,再回来坐在床沿边将她头发捋顺,仔仔细细的给她掖好被子,收回手时食指在她唇上轻轻挨了下就撤开了,很轻很快,辨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第9章
孟溪本是在装睡,就等着顾谨之离开,她好缓缓气。可现在她占着顾谨之的床榻,顾谨之没地方休息,旁边倒是有张椅子,顾谨之也不知怎么想的,估计是担心她踢被子或者翻身滚下床去,索性眯着眼睛靠在床侧也没离开。
她一翻身,顾谨之就睁眼,手伸过来继续给她掖掖被子,存心要把她裹成个粽子才好,这样会暖和一些吗?
会的,因为孟溪装着装着就还真睡过去了,没办法呀,被窝里真心舒适。
好像也没睡多久,醒来时天已微亮,屋内烛光已灭,窗外朦朦胧胧的光透进来,比黑夜浅淡,比白日深邃,屋内屋外均是静悄悄一片。
孟溪脑袋里还是个懵的,躺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幔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然后一转眼看见顾谨之还靠在床边,孟溪揽着被子凑近他,轻声叫了几下他的名字。
顾谨之睡着了,一只手搁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垂在床沿边,孟溪见他闭着眼睛眉间微皱,想是夜里就这样眯了一晚上,极不舒服的姿势。
现在还早,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孟溪从被窝里钻出来,怕惊动顾谨之,直接干脆的对他施法,让他陷入更深的沉睡中去,再将他外面穿着的衣服都给脱了,只留着里面白色的里衣,最后把他稳稳的弄到床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
偏偏孟溪闲不下来,撑着脑袋蹲床边看了顾谨之很久,心中溢满了不知名的情绪,每一次见他都是带着期盼的,她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热切的盼望着一个人。
初见时,兴许是美色误人,一双桃花眼,勾着她的心砰砰乱跳,只觉得这人从头到脚哪一处都合了她心意。
白无常说她动了凡心,那就是的,反正这个人她就是喜欢了,就是觉得他好,她才不管什么惩罚不惩罚,在凡间,顾谨之活多久,她就陪他多久,待他身死,便在地府等着他的魂魄,同他一起喝忘川水,一同入轮回池。
她是打算把自己的一生都与顾谨之挂上关系,除他之外,不想再要第二人。
“顾谨之,顾谨之……”她在旁边不停的叫着,眸中盛满星光,璀璨又夺目。
可惜顾谨之没看见,自然也不会理她,因为他睡得很沉很沉,眉目舒展开来,嘴角竟然还勾着笑,梦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如此的开心。
孟溪想起进屋时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的花枝,明明都已经干枯了,顾谨之却还是好好的保留着。
她动动手指,又凭空变出许多支彼岸花,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探到顾谨之的手了。
顾谨之的手好看,莹莹如白玉,骨节分明,手掌软软的,孟溪极喜欢,她在他手指上捏来捏去,忍不住还要送进嘴里咬咬。
一不留神咬重了,顾谨之闭着眼睛“嘶”一声,人还没清醒过来,手不自觉地要缩回被子里,孟溪赶紧松手,她把手里的彼岸花放在顾谨之身旁,便起身去了外间。
顾谨之确实做了个梦,梦的前半部分顺顺遂遂,后面却起了波澜。
梦里身在一望无际的云海间,云海间铺有看不到边的红花,摇摇曳曳,而孟溪正站在花丛中向他伸手,朱唇微动,言笑晏晏,说了什么话他却没听清。
他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画面便一转。
是一个婚礼现场,宾客满堂,有贺喜声,声声入耳。
新郎朗眉星目,眸中含情,笑意盈盈地望着对面的新娘。
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身穿大红嫁衣,颈上戴着璎珞,嫁衣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凤凰,栩栩如生,裙摆处还有金线勾勒出的朵朵花纹。
顾谨之环顾四周,只觉得周围的人面容极其模糊,似曾相识,但又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又或者是不是真的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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