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知道这应该是地下室。他走到门口,就见索锁蹲在地上,大概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她的浅蓝色深蓝格子的衬衫在昏黄的灯光下,像陈旧的床单似的,显得脆弱而又古老,衬的她脸色都不好看了……他问:“怎么了?”
索锁也不想彭因坦又下来了,就说:“也没……”
彭因坦却走近了。
“呦,这什么呀。”彭因坦看清楚,低声说。他就见索锁面前有好几个扑鼠器,其中一个夹了个老鼠。他马上反应过来,索锁可能就是下来查看这个的——他斜眼瞅瞅她动都不动地蹲在地上,盯着捕鼠笼,说:“你什么耳朵啊,那么远能听见这动静?还是第六感应?”
索锁不出声。
他也过去,蹲在地上,看到捕鼠笼里是只很小的老鼠。不知道怎么就被夹住后腿,正发出细小的吱吱的叫声,叫的很凄惨……他差点儿笑出来,转头看看索锁,低声问:“又不是死耗子,你吓成这样?”
“怎么办啊?”索锁问。
死耗子当然可怕,可是这样的……她倒还真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才下来的,心想也许是这么久以来,捕鼠笼终于是起了作用了。她还是很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说被耗子闹腾着亏了那么多东西,恨不得看见一堆耗子尸体才解恨呢。谁知道呢……
“这么小一只啊。”她声音细细的。
彭因坦嗯了一声,问:“女金刚,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索锁想了想,说:“看着也挺可怜的。”
“你费这么大劲儿逮着一个,不打算养着?”彭因坦问。
“那就回头煮了给你吃?”索锁反问。
彭因坦笑起来,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说:“那你多抓几个,这么小一个,不够我塞牙缝的……放了吗?要不你去拿药箱下来,再给它上上药?”
索锁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不过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彭因坦笑着过去,拍了拍捕鼠笼。小老鼠在笼子里又叫。他正要把那捕鼠笼打开的时候,索锁从他身后扯了下的衣襟,递给他一副线手套。彭因坦戴上手套,先碰了碰小老鼠被笼子夹住的腿。小老鼠就吱吱叫的大声起来,像是这才真正恐惧起来。他打开笼门,拎着小老鼠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一转身把小老鼠举到索锁面前来。
索锁吓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尖叫。那小老鼠的须子好像都要扫到她脸上了,才被彭因坦拿开……
“彭因坦!”她额头上都冒汗了。
彭因坦笑着把小老鼠捉在手里塞回捕鼠笼里,说:“伤的不严重。等放出去过不久又是一只好汉老鼠了——咦,还别说,你记得有部电影,《料理鼠王》?说不准这小耗子和你有缘分呢,它在这儿也跟你学两招儿,回头你们可以切磋下。”
索锁瞪他。
他笑着把捕鼠笼放在旁边的架子上。那小老鼠缩在捕鼠笼里,瑟瑟发抖。这可怜样儿,让他想起家里那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奶猫来,就说:“我看,你还是养只猫吧。这逮着了吧,死了你是怕,活着你又不敢弄死,半死不活你又不忍心,横竖都是搞不定,何苦来费这劲。不然真把黑子送来给你?”
索锁瞅了眼架子上的小老鼠那亮晶晶的眼睛。真奇怪,平时见了老鼠都是害怕,看这小耗子的模样,倒是没那么厌恶……她想想,饶它不死,不知道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她看了看地下室里这些东西,可能现在就在遭殃呢……她转脸看彭因坦也在打量这地下室呢,他好像对这里很有兴趣——这地下室大的出奇,再往里走,还有深深的洞穴般通道和功用不同的房间。她头回进来找东西,跟进了迷宫一样……所以大概老鼠们喜欢这里也不奇怪吧。
“要是不养黑子,就把这里面彻底做个整修。凡事闹耗子,多半是这里哪儿被耗子凿出窝来了。”彭因坦见索锁没表态到底要不要黑子,又说。
他在杂物之间的通道里走了几步。
他也没想到这里的地下室这么大。如果是在战时,这砌的整齐、挖的深广的地下建筑可以用作防空洞用的。他仰头看地下室的顶棚,因为潮湿,顶棚有着斑斑驳驳的痕迹,不过总体上来看还是很不错的……他有心要再看看这里,不过只有门前的一盏白炽灯,里头什么状况是看不到的。
“走吧,我们放生去。”他说着转回身。
索锁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动,不过她正低头揉着腿。听他说话,忙抬起头来,掩饰地拂了下牛仔裤,淡淡地说:“走吧。”
她站上台阶,等着彭因坦走上来。
彭因坦从架子上拿了那捕鼠笼提在手里走过来,故意提起来给索锁看。索锁忙别开脸,低声骂了他一句什么,他抬手扯了她的、笼子就靠近她面前。
“那你自己拿去?”他笑着问。
索锁咬了咬牙,伸手就来拿笼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间寒毛直竖,还真是不敢拿……彭因坦看她那犹豫不决的样子,忽然就无声地笑起来。
他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开心的不得了,说:“喂,喂,你不用逞强。女孩子有点儿怕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揽着索锁的肩膀上台阶,见索锁脚步停滞,他也站下,看了她。
索锁就看着昏暗的灯光下的彭因坦,也许是灯光太暖,他的脸看上去比平时要顺眼的多……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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