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这万老爷已有经久不曾來倩芳堂了,此刻被婉转歌喉牵着引着浅步而入,竟然觉的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煞是可喜可爱。
那四太太最是懂得欲擒故纵之计,她隔过窗子悄悄然的瞧着老爷步步入院、又负手于后煞是闲然的一步步的往屋子里走,她心中那弦便倏然一下撩拨起來,欢喜自是不在自禁的!
但在这之中到底她还存着一股子怨,她心中暗恨老爷的无情,不过她更懂得这情绪是万不能在老爷面前任性发作的。心念浅动间,那娇娇的嗓音铮然一止,转了身子反倒退避于屏风之后不肯出來,就这么隔着纱透着幕的才最是动人呢。
却说老爷正听那曲儿听到兴头上,却戛然一下娇音收拢。他微愣后一定,心道着这是四太太知道他过來瞧她,特地出來迎接了!也就展了心绪温温含笑的在原地里等待。
但迟迟都不见有人出來迎他一二。
这令老爷心有诧异,不过他心情不错,自然不会为这等琐碎事生气。他抬手召了个侍立的女婢过來,颔首笑问她:“怎么,你们家主子是不知道我过來么,还不快叫她出來迎我?”
这丫鬟早得了四太太的吩咐,此刻知道怎么说话。她巧笑着对老爷做礼,即而柔声道:“四太太说,老爷自中途转道过來,这叫她不胜惶恐,又担心旁人怨怪她夺了所爱,故而……还是烦请老爷自己进去吧!”语尽巧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老爷习惯了女人们这点儿胭脂心计,这在他眼里心里全变成了调.情。他闻言哈哈大笑,目光噙了狡黠:“谁道我是半路过來?我本就专为寻花儿而來了倩芳堂呢!”他知道自己本要去五太太那里的事情瞒不住旁人,还是压住话題径自这么说了。且说着话抬步往室内走,“定是你这丫鬟跟你主子胡说!”持着玩心回目又逗弄了句。
那丫鬟“啧”了一声,巧笑凑趣着送了老爷进去。
穿过外厅进了内室,果然还是寻不见了四太太!万老爷目光随意的流转,瞧见了那屏风后倚身坐着的人影,那浅浅一抹乌沉的颜色何其撩拨,白帏上借了光影映出的这一圈儿人影何其曼妙,还未见其人,这影像便已“先声夺人”般的足可牵引着心魄了!很是绰约美丽,又夹着淡淡的幽香闯入鼻息,使老爷那心境愈朗,此刻真觉这一切都很受用呢!
“看來是不想我的了!”他动着情念刻意玩味一句,即而抬步向屏风后走过去,“镇日不见,见了面儿不但沒有‘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反倒……”说话间已一下子进了屏风里边儿,一手撑住屏叶、一手圈揽住这桃面薄惊的美人儿的腰,凑近她的耳根落了一吻,“反倒彼此多了疏远?”
四太太见他突然进來,煞是一惊。即而极快的反应过來,转了灵动的妙眸对老爷一笑,即而又侧了侧颊,口吻含着刻意的讪:“老爷许久不來,这倩芳堂的路却也摸的依旧轻车熟路!”语尽悄讥,但怎么都觉的是在撩拨。
这姿态与这狡黠的句子惹得老爷展颜又笑:“怎么,你不喜欢?”
四太太轻蹙眉目,颇为哀艳的徐徐叹了一声,顺着把面孔转过來对老爷看定:“倩芳堂这名儿,还真是成谶!”敛眸微微,“空有芬芳自飘零,倩谁记取倩谁凭?”那水眸泠泠的很会说话,与这字句配合的恰到好处,剪秋水的眸子一个微敛、再哀哀的抛开去,登地就在心底氤氲起一痕轻纱薄雾、很是叫人欲罢不能舍她不得了!
老爷很吃这一套,拥着她的臂弯甫地收束,使了个着重的力将她打横抱起來:“啧啧啧,才几阵子不说话,便已学会怨恨我了?”颔首把面颊对着她的面颊贴上去,贴的极低,二人之间已是距离分外迫近。他忽觉的四太太很可爱,想起自己竟长阵子不來此处看她,心念恼不得一驰,只暗暗在心里道着这么个娇美可爱的人儿,我究竟是在怨恨她什么、不满意她什么呢,就至于这么的疏远冷落了她!
四太太拿捏着火候,于此回眸浅叹,那潋滟的神色使这一张俏若春桃的面孔瞧在眼里愈觉生动:“便是老爷薄情、喜新厌旧,这做妾的也都依旧痴痴守候不愿离弃的!”且娇嗔着,她抬手勾住老爷的脖子,又将面孔凑近他的脖梗处呵了一口幽兰气泽。
老爷心里一动,颔首于她耳畔含温笑语:“若是镇日常见,又怎知道情谊几何?啧,不來看你是我故意试探你、同你戏耍呢!”
四太太心知道他这话委实是假话,但转动了心念敛眸这样吟道:“欲试忍耐心,戏作小离别;暂别心如焚,方知戏不得……”
说话时唇齿间夹着一股幽幽冷香,那出口的字句便不像是在单纯的说话,而是带着飘飘忽忽的韵致,与那词中哀感顽艳之境相得益彰、妙处无法言及了!
老爷眼里一旦容了一个女人,便是连着心里也是这个女人……他这心这魂儿当真是经不得半点儿的撩拨,天雷地火在这一刻勾动起对这旧爱无限的情谊,就此拥紧了她加快了步子,往那里边儿一张宝帘垂挂的熏香软榻上双双躺倒了。
“香么?”四太太巧笑矜矜,虚了眸子看着老爷,呓语着问了一句。
老爷心魂神驰:“沒有你香……”
这帐内风景自是极好,妍丽多娇不可一数了!
这位四太太今儿抓住契机使尽了媚术的留住老爷,以身以心把这檀郎牵绊在这倩芳堂,一夜繁华热闹、温存跌宕自不消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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