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无助而绝望,她不知道,如果皇帝再也不会醒来,等待她和她儿子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向谁求助。
指望前朝那些为国为君的忠义之臣吗?
安相已经率着百官在常宁宫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被荀勉亲自带着人,拦在了常宁宫前往常寿宫的路上。百官请愿,去请太后,来决一个主意,但是被荀勉以朝臣不得出入后宫为由,阻止了。
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安相,一双眼睛却甚是清锐。他睨着荀勉,瘦弱衰老的身躯却像高山一样不可撼动,道:“涟王殿下和康郡王此刻都在北郊围场,不知是谁给安乐郡马这样大的胆子,竟然连老朽一个大兆丞相都不放在眼里?”他一指身后的百官,“你将这满朝文武,置于何地?你当真以为,文臣手中的这支笔,不可杀人吗?”
荀勉虽是一介武人,可论官场险诈,为人圆滑,却也半分不输人,若非如此,何以能在皇帝身边侍奉护卫这么些年,还攀上了康郡王这种皇亲国戚的高枝。
安相的意思,无非就是涟王殿下素来是个重名声讲体面的人,他虽有谋篡皇位之意,可又怕以这样卑劣的法子登上那个位子之后让后人唾弃指摘,还想要个贤德的名声。而他这个名声,便是在这大兆文人笔下手中,若史官将此事记下宣扬开去,涟喻便是坐上皇位,也落不下好名声,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他是个逆臣贼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涟喻想要的是大位安稳,除非迫不得已,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安相此言便重了,下官也是为朝纲社稷着想,陛下此刻不在宫中,可我们做臣子的却不能乱了规矩,前朝后宫不得勾连乃我朝的祖训,安相莫要让下官为难。”
荀勉打定咬死不让半分。皇太后若被他们请出来主持局面,必定是要群臣商议,群策群力,再由太后写了谕旨颁下去。太后在宫中地位最受尊崇,以她的名义来理事,涟王和康郡王哪有不听之理?那还怎么能掌握主权?
涟喻现在只能拖着,皇帝一直不醒,他便能顺理成章带天子理政,等局势稳定下来,木已成舟之后,再与妨碍他登基之人清算不迟。
将安相并百官送出宫去,忽有个禁军校尉来禀告荀勉,说雨霖宫内有个叫流苏的宫女说想要见他一面,有极重要的事要告知他。说罢还将那个叫流苏的宫女的信物给荀勉看。
荀勉见到那枚残黄的骨笛,面色怔然一变,十七年前的种种旧事浮现在眼前。半响,才将那截断裂的骨笛收起来,去了雨霖宫。
他到雨霖宫时,流苏微垂着头,在雨霖宫宫门前立着,身姿婉转,这十多年岁月摧残,都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宛如二八少女那般温婉秀美的模样。
荀勉又想起十七年前,他在慎刑司执勤,见徐嬷嬷一干人等,压着一个小宫女,要施以板刑。那宫女畏畏缩缩,怕极了,哭着抬起半张梨花带雨的脸,娟妍秀美,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
那次他便出言替她求了情,送她回雨霖宫。他看着那双如纯良的小鹿般的眼睛笑着,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太好懂,也……很好骗。
他只看望过她几次,故意说些暧昧的话,她眼睛里就写满了爱慕,很快就把自己交给了他。
直到有一天,她欢欢喜喜又偷偷来见他,告诉他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准备去求娘娘提早将她放出宫去,与他双宿双飞。荀勉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这是惑乱后宫,若是被人知晓,不止前途,小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于是荀勉好言好语劝流苏先把孩子弄掉,答应以后会娶她,他们成了家之后再生一个,并且说要为了她和未来他们的孩子,在禁卫军营中好好干上几年,等升上都统,便可以让娘俩过上好日子。
流苏被他这套鬼话哄得五迷三道,便应了,后来荀勉便以身上有公务忙碌为由,再不敢来找流苏。再之后,他便得了皇帝的赏识,娶了康郡王的女儿安乐郡主,一跃成为这京城之中的上流显贵。
荀勉晋升宁远将军娶了安乐郡主之后,流苏便死了心,再也没有来见过他。
至于今日,她突然托人将他曾送给她的骨笛带到他面前,说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讲,他来见她,也只不过是怕这种时候,她将曾经的那件事闹大,传到安乐郡主耳中。
流苏将荀勉引到西殿后面的偏房,这里久无人住,也无人打扫,厚厚的灰尘堆积在流苏生下漓央的那张床上。
她将当年的事,慢慢地,都说给了荀勉听,看着他惊愣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
将提前准备好的分外锋利的剪刀,捅进了荀勉的后颈。
热腾腾的鲜血溅在那张荡满了灰尘的床上。
流苏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她亲手把他杀了。
荀勉的尸体摔倒下去,粘稠的血流在地上,快速扩散开。流苏尖叫着,抱紧了自己的头,哭声惨烈。
她很害怕,但是却一点也不后悔。荀勉不死,她的娘娘,她的漓儿,谁都活不下来。
宫外的禁军冲了进来,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和瘫在地上的凶手。随后,正在西殿的安如眉和星儿月儿,也急匆匆赶到了。
流苏已经被押了起来,拖行着往宫外去。安如眉去扯她,也是徒劳,反而被另外几个禁卫拉住,留在了雨霖宫之内。
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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