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便蹲下系鞋带。
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顾望之站在三楼与四楼的转角平台处,她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在声控灯因寂静而熄灭的一瞬间从四楼与五楼之间冲下。
她大吃一惊,意识到不对,立刻跺脚。
于此同时响起的,是李希曼的惊叫声。
灯光再次亮起的瞬间。
顾望之看见李希曼被一把刀顶着站直,刀横在脖颈前侧。
或许因为李希曼系着鞋带,被从后拉起,力度未控制好,一道鲜血已直直顺着刀刃淌下,接着两道。两道血路,细密的,蜿蜒的,钻进李希曼深蓝的卫衣里。
顾望之不知道口子多深,可她能知道疼与恐惧,感同身受,仿似架在脖子上的刀划开了她的皮肉。
李希曼没有动作,姿势相对配合,只低声说,“先走。”
顾望之知道是对她说的,心中震撼,道,“你要什么?别伤害她。”
行凶的人带着帽子和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片眉毛、一双眼睛、一个鼻梁。
“我妈妈病了……三百万,有了三百万她可以活!”带着颤抖地一句话,惊惶与歹毒同在。
“那是命。关我什么事。”李希曼笑出声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仍旧带一点轻佻,落在未经世事的顾望之心里,如同惊雷般炸开。
“姐姐!”顾望之惊得睁大眼睛,又惊又气,终于理智回归,“你别着急,我去找陈老师,陈老师肯定在……”最后半句,像是心里安慰似的,顾望之不知道如果陈生不在,她能做些什么。
只是在心里不断念着:千万不要有事。
李希曼道,“别去,别去找他。”
顾望之往上奔到台阶上了,此刻回头,只觉歹徒的刀更深一分,因为流出的血比原来多一倍不止。
顾望之很多年后都难忘那夜发生的一切,因为,那一切,是她的单纯开始被吞噬的初刻。那是起点。
“陈生!陈老师!”顾望之用力地拍着门,心里念道,一切会无事。
门打开一条窄缝,她便迫不及待地拉开,像是撕扯包装袋的幼孩。差一点点语无伦次,实际她也不需要说些什么,因为那歹徒正在慢慢架着李希曼往下走。
就这样暴露在视线里。
陈生的眸子里被错愕填满,也只是一瞬而已,他犯了不该有的禁忌。他盯着那歹徒,看了很久。顾望之道,“他要三百万……”
陈生听见的好像不是威胁,而是天方夜谭。他笑了,“没有呢。”
顾望之拉着门的手松开了,她微微张着嘴,仿似不知怎么合上,仿似零件失修的芭蕾娃娃。
“他说没有,”李希曼笑出声了,“不好意思,你妈妈没救了。”
仿似终于知道疼似的,她低低喊了一声:歹徒失了分寸,手上的力道因惊慌失策而不受控制。
顾望之低声地,声调的颤抖超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说什么……陈生你疯了么。”
“再不滚,我可报警了。”陈生对着那歹徒,仍是轻飘飘的,事不关己的。
话音刚落,李希曼被狠狠往前一推,歹徒已奔逃向楼下。
李希曼的脖子滴滴答答淌血水,像菜市里的猪头。
顾望之扶着她进屋,眼见伤口在脖颈偏侧面,不知到底多深,三四厘米长,见李希曼依旧平平常常,脸色也没有更苍白,这才放下心来。只道,“以后说不定要留疤了。”
陈生自从歹徒离开以后便没有出过卧室。
顾望之进去的时候,陈生坐在床上看一本书,封面她看不见。
“不解释一下么。”顾望之难以接受。陈生抬起头,“正如同你看见的那样。”
顾望之一把夺来他手中的书,从装订的书脊一撕为二。
陈生不发一言,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她。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和这个琴馆。”顾望之扭就走,临到门口了,回首,“你,垃圾。”
临出门,顾望之看了李希曼一眼,眼中说不出同情或可怜,她道,“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他不珍惜你,你要珍惜自己。”
李周曼笑道,“夜宵欠着,下次要是偶然遇见了,补回来。”
顾望之不知该说什么,也没了表示,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临到门口了,她听见李希曼的声音,“你一个人没事吗?”
顾望之道,“没事。”
她关上了门,把那个她看不懂的世界抛弃在背后了。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
那一天晚上,陈生在卧室床上粘那本断成两截的书,用玻璃胶。
李希曼走近他身边,他把粘好的书放在茶几上。
陈生以为她会闹,会说什么,而没有,她非常安静。
她静静坐到床上,陈生连她的呼吸声也听不见。她闭目躺下,顺手关了灯。
陈生的手臂被她触碰到,才发现她四肢很冷,像是洗了冷水澡一样,“去医院么?”
李希曼摇了摇头,陈生感到枕头微微地动,知道她在摇头。
陈生于是靠近她,把她拉到怀里,给她一点温暖。
李希曼便靠近他,翻身趴在他身上。
陈生道,“想做么?”
李希曼揭掉脖子上的棉花片,撕扯时,有胶带脱落和伤口张开又闭合的声音。
陈生抓着她双肩,撕咬她脖颈,血腥味充斥了嘴里,李希曼痛得低低“嗯”了一声,短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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