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春龄听他前面的话,想到自己身上,引发了些许共鸣;但听到后来,却又动了气,她说:“你愿意扮作我,是因为你喜欢他们强派给我的生活;我愿意扮作你,是因为我喜欢他们强派给你的生活。我喜欢同盟会的兄弟,喜欢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共建伟业,这可不是为了帮你。你要不愿意,我还头疼呢。以后不许再说这样自轻自贱的话了。我的弟弟,聪明、漂亮又特别,这世上谁也比不上。”
韦景煊听她这么说,当即破涕为笑。
韦春龄摸摸他的头,说:“以后怎样以后再说,我估摸你再扮我几日,应该还行吧?”
“这个自然,就是爹那里……”
“你别担心。我这次来京,一是听说你‘嫁’入王府,来查明究竟,必要的话,为你解围;二是受了同盟会总理孙先生的托付,来探听清廷上层动向。我对爹说,你在庆亲王府,再好不过,以后我要想知道什么消息,只管问你就是。他老人家现在揭穿真相,让你回来,不过叫奕劻丢了次人,于他有什么实际损害?不如让我们从他那里多探听些消息,把他变成‘匪党’的间接线人,到时看老佛爷还能怎样包庇。”
韦景煊听了亦喜亦忧:“这主意不错,但你不知道,爹刚被任命为邮传部尚书,干劲十足,你要做对朝廷不利的事,哪怕同时能叫奕劻吃亏,他怕也不会同意。”
“嗯,他若能好好当这个邮传部尚书的话。”
“什么意思?”
韦春龄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我今天来护国寺,你道是为什么?”
“对了,我正想问你,怎么好巧不巧来了这里?”
“我来是与一位会中兄弟接头的,我和他分手后,才碰到小郡主,插手管了件闲事。”韦春龄不知想到什么,忽又笑了,“你怎么也想不到,我刚见到的人,居然是个和尚。”
“和尚”
“你怎知道!”
韦景煊再次感叹这同盟会真是无孔不入。他拉拉韦春龄袖子:“碰巧而已。你跟我说说,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嗯,他老人家恐怕很快又要去外省当总督了。”
“怎么好好的,又……”
“爹当上邮传部尚书后,革职查办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属奕劻、袁世凯一派。这两个早就视爹为眼中钉、肉中刺,只因老佛爷还深念爹当年的保驾之恩,所以不好打发。奕劻让他儿子娶你过门,就为了牵制爹的手脚。这次,听说钦州土豪刘思裕又聚众劫掠。这本来不是大事,但袁世凯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叫老佛爷以为已经闹得不堪收拾。袁世凯又让人不断向老佛爷进言,说爹意在富国强兵,但所列章则,均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他每天除了上朝,私下还向老佛爷奏事,一奏就奏两个小时,老佛爷年纪大了,怎么经得起天天如此折腾?不如让爹重任两广总督,去钦州平乱,而让奕劻根据爹定下的章则,从容整理政务,如此边境贼乱可以平息,国家可望治理,老佛爷也能够稍得安逸。老佛爷经不起那些人反复说反复说,终于被他们说动了。”
“爹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不过估计也快了。我上次和爹说你的事,他没给我肯定回复,只说‘从长计议’。等他的调令下来,我再问他一次。我本来打算今天见过了重圆,就去王府找你,问你愿不愿意留在王府。”
韦景煊激动地说:“我一百个乐意。我要现在回去,爹肯定要我和他一起离开京城,从此跟训练大哥、二哥和你似地训练我,我才不要。再说了,你替同盟会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也说了,我留在王府,消息灵通,没准能帮上你的忙,那我还走什么?”
“景煊,这可不是玩笑,你仔细想想,你在王府,确实没有危险,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有什么危险?载振恨我,从不进我的屋。现在我又多了那木这个小盟友,她对同盟会可也有相当好感呢。退一步讲,真要身份揭穿,大不了就是我被赶出王府,大家当笑话说个一两月,此外还能怎样”
“这个自然。”
姐弟二人商量定了,约好下次见面时间,便在月仙窟分手。韦景煊坐上那木的马车,和她一起回王府。
韦春龄等他们走了十分钟后,才下楼,从小门离开,回韦守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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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春龄回到家中,韦守中还没回来。
莫家姐妹在准备年货,家里人进人出,直到亮灯,才稍稍安静了些。
晚饭端上桌,韦守中还不见人影。
莫静姝让人去邮传部那里找了韦守中两次。头一次回说:大人去了紫禁城面圣。第二次回说:大人正和赵启霖、瞿鸿机几人在开会,让家里人不必等他吃饭。
韦守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他还没吃晚饭,叫人准备了茶泡饭,顺便叫韦春龄去见他。
韦春龄走进父亲的接客室。韦守中比她想像中振奋,他握着一双筷子,稀里哗啦地往嘴里扒拉泡饭并酱菜,每吃几口,就点点头,满意地“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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