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当事人会编织形形色色的理由来否认自己的罪行,即便承认有罪,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坏,以博取一点谅解。
有些控方为了将某个他认为是罪犯的人送进监狱,不惜利用非法方式制造证据,确保对方罪有应得。
“当然,还有些律师自己就常说谎话。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当事人是有罪的,但是辩护到最后,他们常常会忘记这点。”燕绥之冲那个女生道,“久而久之,他们就不会再想你说的这类问题了,因为这让他们很难快乐地享受胜利,而这个圈子总是信奉胜者为王。”
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燕绥之早就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她当时的脸色有些沮丧和迷茫。
于是他又浅笑着说了最后一句:“不过我很高兴你提出这个问题,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个问题,偶尔去想一下,你很可能没有答案,想的过程也并不愉悦,但这代表着你学生时代单纯的初衷,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得久一些。”
这么一段情景是燕绥之对那场讲座唯一的记忆,其他的细节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梅兹大学一年级学生选直系教授的时候,讲座上的那片薄荷成了他的学生。
正是顾晏。
后来顾晏又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比那位女生更深了一步。
那应该是燕绥之和学生之间的一次小小酒会,是他的生日还是圣诞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冬天,外面下着小雪。他让学生放开来玩儿,自己则拿着一杯酒去了阳台。
他原本是去享受阳台外黑色的街景的,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人了。
占了那块风水宝地的学生就是顾晏。
他不记得是什么话题引出的那句话了,只记得这个平时寡言少语冷冷淡淡的学生问他:“你也常会想谁值得相信这类的问题?”
燕绥之当时带了点酒意,话比平日少,调子都比平日懒,他转着手中的玻璃杯说:“不。”
顾晏:“……”
“为什么?你不是说希望学生以后都能偶尔去想一下,保持初衷么?”顾晏问这话的时候是皱着眉的。
燕绥之记得那时候的顾晏还不像后来那样总被气走,还能好好说两句话,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当着自己老师的面皱着眉。
“那是给好人的建议。”燕绥之懒洋洋的,又有些漫不经心。他说着转头冲顾晏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
其实这些片段,燕绥之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过,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直到今天顾晏突然提起这话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
你希望相信哪一方?
燕绥之这次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没有再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我一般不想这种问题”。他试着模拟了一下那些学生的思维,琢磨了几个答案,准备好好发挥,演一回像的。
谁知顾晏根本没等他回答,就收拾起了那些证据资料,道:“自己想吧,我出去一趟。”
燕绥之很气:“……”我他妈好不容易有耐心演一回你又不看了?
顾大律师说话做事总是干脆利落的,说走就走,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了燕绥之一个人。
他的腿其实不怎么痛了,但是走起来依然不那么自如,所以顾晏出门没打算带他。
当一个实习生没有活儿干,那就真的会闲成蘑菇。
如果在南十字律所,他还能扒出爆炸案看看始末,在这里他想扒都没地方扒,只能无所事事地靠在椅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不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对他来说其实非常难得,于是没过片刻,他就心安理得地支着头看起书来。
只不过看书的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那几页证据还时不时会在他脑中晃两下,已经是职业病了。
这个案子其实不算很难,至少没有他在约书亚·达勒面前表现得那么麻烦。如果证据真的有伪造的,那么细致整理一遍一定能找到许多可突破的漏洞。
之所以对约书亚·达勒说难,只是因为如果律师表现得太轻松,当事人就会觉得“即便我少说一些细节和真相,他也一样能搞定。”
而他想听真话,尽量多的真话。
他这么想着便有些出神,目光穿过窗玻璃,落在外面大片的低矮房屋上……
嗯?
看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
约书亚·达勒正坐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垂着头发呆,妹妹罗希·达勒已经恢复了大半生气,正盘腿坐在他正对面,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看他。
隔一会儿她拍一把约书亚的腿,小声说:“哥哥我饿了。”
刚说完,她的肚子就配合着一声叫。
约书亚从颓丧中抬起头来,冲她挤出一个笑,“饿了啊?行,等着,我下去买点儿吃的。”
“今天除了面包,我能多要一颗糖吗?”罗希问道。
约书亚想也不想就答应:“好,糖。面包有,糖也有,放心。”
他说着,有些疲惫地站起来,顺手揉了一把妹妹的头。
罗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抹平的包装纸,“我能要这样的糖吗?”
约书亚捏着那张糖纸,看着上面的字:“巧克力?这牌子我没听过,你哪来的?”
正说着话呢,他们的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约书亚笨拙地用遥控开了门,就见燕绥之靠在门边冲兄妹两一笑:“罗希?漂亮小丫头,告诉我你饿么?”
罗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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