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人都说女人不能露脚——改明儿她也到银匠那儿打条链子套在脚踝上。
八 偷情者与高贵主母 一
除夕这一天的傍晚,天空飘起了小雪,到掌灯时,已是纷纷扬扬。
东府里热热闹闹的,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
李家的老老少少都在厅里守岁。
白卿也在其中,当然,没几个人计较她来与不来。
今年李家的喜事特别多,先有李伯仲与皇家郡主的亲事,接着是两个孙媳又为李家添了两名男丁,所以这个新年过的格外热闹。
李家三爷单名一个“锺”字,是汉北的财神爷,掌管汉北的粮银大权,上次祭祖时,他正好亲自押送宫廷供奉进京,直到这几天才从京城里赶回来,所以除夕这一晚,他当然也就出现在了宴席上。
白卿坐在角落里,细细看着那个已年过四旬的男人,想从他身上找到些微的熟悉感,可惜回忆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得那个男人的模样,她所能记得的只有那个男人腰上的玉带。
这位三爷的长相很斯文,人也很和蔼——符合她童年的记忆,为人似乎也挺擅于周旋,在众人团团而围之下,仍旧谈笑合宜,丝毫不见费力,这样的男人适合做大事,所以当年姐姐对他的离去毫无怨言,做大事的男人往往会让女人崇拜到去谦让自己的感情,因此,做大事的男人,身边总是来来去去好多女人。
至于娉儿——她也看到了,此刻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桌子上,眉目间有一些姐姐的模样,但更能让她肯定她身份的,是她唇下的那粒小小的红痣,当年她刚出生时,姐姐就指着婴孩唇下的那粒红痣对她说:瞧,这丫头以后不愁饿肚子了。
只是当年那个婴孩不再叫娉儿,她叫瑞华。
是个漂亮的女娃儿,举止间带着几分贵气——比她和姐姐强,只可惜眼睛里闪着自卑,坐在小姐妹中间,拿东西总是晚下手,不敢跟人抢。
白卿以为看到她时自己会冲上前,可她没有,她有些莫名的胆怯。
晚宴吃到一半时,门外响起了炮仗声,从南方特意买来的花炮,大人孩子都喜欢看。
白卿守在门旁,眼看着女孩儿从她身前经过,指尖微微勾动,却最终也没有抬手,她很想出声叫住她,可是叫住她说什么呢?说我是你的姨娘?
唉……
站在大红灯笼下,看着这家人喜乐融融,心口难免有一丝酸涩,她的家又在何方呢?
砰砰——
炮竹炸得雪片翻飞,孩子们哇呀乱叫着。
这应该是个完美的除夕夜,如果没有那个意外搅乱的话。
本来,这个“意外”是没打算惊动女眷跟孩子们的,但男人们逐个的失踪,还是让场面渐渐冷清了下来。
“听说是打仗了。”女人们压低声音,交互传递着这个秘密。
不一会儿,满客厅的女人就将这空穴的风变成了倾盆大雨。
老王妃上了年纪,放花炮时就由二儿媳、三儿媳陪着先回去歇息了,所以这会儿厅里没人管,女人们也就各自打开了话匣子。
据说是西面打仗了,汉北的西面是汉西,汉西王是老王妃的兄长,李伯仲的母亲又是汉西王的侄女,这两家要是打起来,那可真算是大水往龙王庙里冲了。
“亏了去年修仁调去了东军,不然我这会儿非急死不可!”有人庆幸自家的男人运气好。
有运气好的,自然也就有运气不好的。于是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诡异,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隐隐啜泣,有人庆幸,有人苦脸,但都压抑着,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白卿最是无动于衷,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男人去了哪儿,何况他们早已把分离时要说得话,做得事,全都说了做了,没什么可牵挂了。
就在众女忧虑纷纷时,三爷的长子叔期正好拎了李季东他们几个孩子回来,众人见是他,立即围了上去,问东问西。
“放心吧,大哥亲自带人去了巨丽山,仗不会打得太久。”李叔期笑呵呵的,被众人这么围着还能如此轻松,真是颇有乃父之风。
“哪个大哥?”有人急得顾不上动脑子去想大哥是谁。
“伯仲哥。”
听到是李伯仲的名字,众女全都松了一口气。
“那家里人还有谁去了?”
李叔期微微蹙眉,随即道:“修尧哥跟大哥在一起,应该也去了。”
扑通——
一名黄衫少妇重重地坐到了凳子上,这黄衫少妇便是那个修尧的妻子,不凑巧,这修尧的妻子正好与白卿坐一桌。
两个女人真可谓同病相怜。
众女的视线不约而同都集中在了她们俩的身上。
白卿缓缓低下眼皮,她在想,她该怎么表示自己的惊吓呢?要吓软脚跟吗?
***
离开嘈杂的大厅。
沿着挂满灯笼的游廊,白卿缓缓往她的西府而去,那位与她同桌的少妇真得是吓软了脚,她只好让凤宣帮忙一起搀扶她回房。
她一点也没有看不起那个被吓坏的女人,换作她是她,她也会的,在这样的世道里,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的,一个是树,一个是藤,树倒,藤消,女人没有能力自食其力,所以,男人就成了她的所有。
李伯仲……
停下脚步,看一眼风中摇曳不止的灯穗,如果他死了,她会难过吗?
这个答案她没去想,随即就抬脚下了游廊,回到了她的小院里。
隔日,大年初一,王府里照旧放了百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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