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有暖气汩汩而出,渐渐充斥了满室,煨得人暖洋洋地,印象中,并没有过去多久,她才跌入片刻的恍惚,再一抬首时,他已经沿着身后的长队,一步一步,像是踩着她的心跳行近,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精致的眉目不习惯松弛,一贯的玩世不恭下,处处透出他,对于生活的热忱。
顾小北突然想到了大话西游里的孙悟空,此刻,他踏着七彩祥云,依媒妁之约,向她款款而来,只是顾小北,却不是那个剔透无瑜的紫霞仙子。
“怎么约在这儿?”来人皱了皱眉,有些受不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顾小北望着他,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出去说吧。”
候诊室外,空旷的长廊上,偶尔有稀落几人走动,目光都不得不受路过的风景而吸引,精致的男孩儿,漂亮的女孩儿,他们相依而坐,窗外的阳光,在一双年轻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粉晕,画面很是和谐。
“你可以说了吧。”这样说着,他隐隐有些不安,对于她的答案,有不好的预感,男孩儿下意识地作出掏烟的动作,转瞬,即意识到不合时宜,中途作罢。
“我怀孕了。”她如是说,眼睛盯着鞋尖儿,不想看他的反应。
对方只停顿了三秒钟,而对于她,已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这就是我等到的答案?你想要我说什么,又或是怎么做?”她没有看他,却感受到他极力隐忍的怒气。
她惨淡地笑笑,许少那暴脾气,能忍到这份儿上,也托她顾小北造的孽了。
她抬起头,正视他,仿佛她无比认真的样子,“我不想要你做什么,只是想你听我说,我怀孕了,但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也不会和孩子的爸爸再有任何瓜葛,之所以向你坦白,是因为我想跟你试试,我以为说出来对你才公平,如果你知道了这些,还是愿意接受我,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话,我也会尽我所能回应你。”
“顾小北——”许鸣终于听不下去,向她暴喝,却和护士的高呼重叠,室内的人都齐刷刷地向他们望过来。
“诶,就来。”顾小北也顾不上许鸣的怒喝,一路小跑,朝就诊室去了。
许鸣愣了愣神,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到了门口,顾小北已经进去了,护士将他栏在门外,死活不让他进去,他也不顾这是不是医院,影响好不好,北栏在门外,就一个劲儿地大声疾呼,“顾小北,顾小北——丫的出来,事儿还没说完,你凭什么自作主张,顾小北——”
倏地,门开了,医生示意他进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小北一个劲儿地向医生道歉。
医生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很和蔼的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径朝女孩儿旁边颇有些懊恼的男孩儿道:“你是孩子的爸爸?”
“不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
医生看了看两人,叹道:“吵架了吧,现在的年轻人呐,也不能动不动就拿孩子出气,回去好好儿过日子,这孩子都两个多月了,早过了人流的最好时机,赶紧,回去好好养胎,别是老瞎折腾。”
“医生,我想您误会了,我想得很清楚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不能留。”她说得决绝,又有谁比她更痛,血缘近亲,怕要是真把他生下来,她才是天底下最不负责的母亲。
许鸣没说话,一时之间,接二连三,他有些猝不及防,再来,他没有立场。
医生正色道:“你真的想好了,两个多月人流的,也不是没有先例,不过,对身体的影响很大,患不孕不育的几率也较高,我经手的好几例都出现了类似情况。”
顾小北默然,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益发惨白,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肉纠结,掐进肌理深处,这就是违伦的代价么,她可能再也做不成母亲,她对孩子没多大感情,但是她想当母亲,因为顾小北的母亲,是一位无私而美好的女人,她也想成为像母亲一样的女人。
许鸣腾地起身,拽着她的手就往外拖,携带着怒气,竟似有万夫莫档之勇,顾小北也倔,另一手死把主门柱,任他生拉活扯,岿然不动。
许鸣暴怒,回转身来,只一步便跨到她近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你她妈的别堕了,现在就跟我结婚,生下来就跟我姓许,你xx的听到没有,我说现在就结婚。”
顾小北顺着门柱跪坐在地,涕泪泗零,一抽一抽地朝他哭喊:“你别管我了,顾小北不值得,顾小北不值得,这个孩子真的不能留,你别理我,真的,别搭理我,求求你——”
情绪太过激动,也不适合立刻手术,许鸣扶着她坐回了候诊室,等到大家情绪都稳定下来,他幽幽地问,“你真的非这样不可。”
顾小北吸了吸鼻子,坚定地点头。
两小时后,顾小北进了人流室,临走他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有我呢。”
“恩。”男孩儿并不宽厚的手,竟令她莫名地安详起来。
她猛地坐起身来,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后背全然濡湿,晚风抚过,脊背阵阵发凉,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一样的子夜,一样的情境,相同的梦魇,几度轮回,即便是梦,那种撕裂的痛楚,一样真实,每梦一次,痛便深一分,如今,怕是深入骨髓,病入膏肓罢。
再不能入睡,索性起身,倒了杯水,她像一抹无依的孤魂,踩着异国清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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