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能换个大点的地方住。”
这话里隐含了太多东西。
裴琰面上的笑缓缓敛起,又重新散开,道:“阿玑说的是。”
裴玑笑笑,没有接话。他这兄长嘴上骂楚圭,但实质上他恐怕是想成为第二个楚圭的。只看他的心思将来会不会淡下去了。
此后七日,乾军与胡人每晚都来夜袭,人数不多,时间不定,但基本都是初更到五更之间。裴玑只命陈斌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大致能猜到范循打的什么算盘。
范循此举一则是疲敝迷惑襄军,二则是引战。攻城实非易事,但野战对阵的话就会容易不少,何况边地苦寒,又是他人地盘,在广宁久留并非明智之举。可裴玑始终按兵不动,范循大约是有些急了,所以他想引他出兵。只是范循终究还是假公济私,选半夜来突袭倒很有些给他添堵的意思。
岁暮将至,贺珍不能再在王府住下去了——正旦要祭祖,她需要回海城一趟。上回冬至时就没回去,这回献岁祭祖不能再缺席。
清平郡主需要留下来参与王府这边的正旦祭祖,所以不能跟贺珍一道。她叮嘱女儿过了大年初三就赶紧回广宁来,又仔细交代了临行事宜,依依不舍地将女儿送出了门。
贺珍跟众人辞别讫,满心复杂地上了马车。转过年来她就十七了,怎么说也要把亲事定下来了,但她真是迷惘无措。若是随便定下一门,她恐怕不好受,但她想要的亲事似乎又不大可能。
贺珍长叹一息,靠在靠背上小憩。
入冬以来落了几场大雪,天气又冷,冰雪漫地,行路艰难。但贺珍走的是官道,路况倒还好些。马车一路往东,走得平稳。
正在贺珍半梦半醒之间,只闻车夫一声惊呼,马车骤停。贺珍一个不防,险些一头栽倒。随行的两个丫头一惊,忙上前扶住她。其中一个名唤宝瓶的丫头掀帘子正要询问车夫出了何事,然而待到看清楚外头的情景时,她忽然噤了声。
贺珍见状心觉困惑,自家走到帘子边去往外看。
挑开帘子的瞬间,她霎时吓得面色一白。
外头不知何时围上来一批披甲执刀的士兵,个个通身煞气,雪亮的白刃映着道旁积雪,闪出慑人寒光。一阵寒风猛地呼啸着打在贺珍脸上,令她觳觫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冷得还是吓得。
贺珍勉强止住颤栗,暗暗数了数,周遭的士兵起码有上百人。
她正自惶遽迷惘,一错眼间就瞧见一道玄色身影自人丛中朝她徐徐步来。两侧兵士都自觉分开一条道路,神态恭顺。
贺珍在看清来人面容时,瞪大了眼睛,竟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半晌移不开眼。
范循着一袭玄色貂裘,丰姿卓异,眉目温雅,纯黑色的裘皮映着身后乱琼碎玉似的白雪,显出几分孤峭的意味来。
公子如玉,可惜是块冷玉。
范循上前唱了个喏,道了句叨扰了,贺珍这才回神。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觉着自己眼下如坠梦境。她非但想什么来什么,而且这个人还这般以礼相待。
范循是何等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贺珍瞧他的眼神不对。这种女子他从前见得多了,当即心下不悦——他如今的心态已经跟从前不同,他从前默许楚明岚之流对他的讨好时还带着虚荣心,但见今只觉这些都是麻烦,最要紧的是妨碍他追回楚明昭。
范循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但很快他脑中灵光一现,蓦地一笑,温声道:“上回之事多有得罪,万望姑娘莫要见怪。”说着又是一礼。
他这一笑之下,天地似都为之一亮。
贺珍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心跳如擂鼓,面红如施朱,语无伦次道:“不必……不必客气……我……我是说无妨……”
范循命人拽走了贺珍那两个碍事的丫头,回身冲贺珍笑道:“姑娘莫怕,在下绝无恶意。不过此番来寻姑娘,确实有事相询。”他说着叹了口气,“世子妃是我表妹,姑娘知道吧?她离京日久,她舅父舅母还有她长姐却都在京,我来广宁之前,他们交代说若是方便,便打探一下她的近况,好让他们安心。我闻姑娘在王府住了几月,不知可能将她的近况告知一二?”
贺珍心道原来如此,下意识地就点头,将楚明昭在王府的状况大致说了一番。范循又挑了几个想知道的问题问了一番,贺珍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循满意一笑,行礼作辞。贺珍正神不守舍,忽见他又折回来,低声问她:“姑娘可是要回贺家?几时得返?”
贺珍面上更红一分,赧然小声道:“大约正月初四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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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循颔首,微微一笑:“那不知届时可否能请姑娘帮个忙?”
一刻钟后,贺珍的马车重新上路。
范循望着那队渐渐远去的车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回真是天赐良机,他想不到上回他掳劫的这个姑娘会对他生出心思。他原本真的只是来询问楚明昭的近况的——他主要想知道楚明昭有没有怀上裴玑的孩子,知道她没怀孕他便放心了。然而不曾想,此行却有了意外收获。贺珍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只要他愿意,他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范循眺望远处银装素饰的嵯峨群山,又想起了另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过那个小姑娘实在太不省心。
范循面色阴沉下来。
想到那令他切齿的夺妻之恨,他眸底便又蹦窜起疯狂的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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