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满心郁郁,五娘和李馨露姐妹几个忙凑趣陪李昭一起哄她,五娘天然呆萌,李馨露姐妹俩默契非常又嘴甜如蜜,不久便令崔氏微微展了颜。
三娘病了一场才好转,平添几分孱弱,更显娇怯不胜衣,见此心里头不禁有些不是滋味。自打她进门,除了一开始请安时崔氏与她泛泛说了两句便一心围着李昭殷殷叮嘱,又和五娘、李馨露姐妹玩笑,问都不问自己一句。
再想自大房回府后,崔氏对她疼爱便不如从前,尤其是这一月来,崔氏满心满眼只有李曦李昭两姐妹,旁人竟是都入不了她的眼,自己病了月余,崔氏只派人询问了几回,再不曾像曾经那般牵肠挂肚关怀备至。本以为李曦和李昭走了,曾大母会疼她如初,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一时之间,三娘悲从中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崔氏脸色便沉了沉,三娘为何如此,她心知肚明,之前爱她入骨,只有心疼的。可出了邓氏那事,崔氏心头梗了一根刺,为着倪氏忍了,可感情到底不一样了,看人的目光不知不觉也变了,三娘这般小性凉薄随了谁?
闵氏见状,心头过了一过,忙道,“三娘这是舍不得大娘她们呢。”
眼见崔氏脸色缓了缓,闵氏心神稍定,可她这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她搬进来时日也不短了,看的分明,三娘和大房三房的小娘子都感情平平。就说今天旁人都在和大方姐妹依依不舍,三娘态度冷淡的让她直觉不妥。
三娘一惊,对上崔氏的目光,下意识的低了头。
倪氏抿了抿嘴,接着道,“傻孩子,可不是叫姐妹们笑话了。”
“是啊,可是做姐姐的人了。何况你身体刚好,莫要再坏了身子骨。”崔氏开口道。
三娘惊喜的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崔氏百般滋味在心头,自邓氏事后,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三娘,确有迁怒她,放柔了声音,“下去好生歇着。”
三娘应了一声,带出点鼻音来。
回到关雎院,倪氏见她郁郁寡欢便对她说,“大娘几个你曾大母一年难得见一面,难免多疼她们一些,终归她们都是要离开的,只有你一直孝顺着她老人家,她最疼的还是你。”
可三娘依旧不得劲,“大母,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总觉得曾大母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我害怕,曾大母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都已经听她话不整天看书了,那些我不喜欢的功课,只要曾大母要我学,我都挤出时间来学了,大母,大母,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后来,三娘泣不成声,她本就心思敏感多愁,崔氏对她的态度古怪岂能毫无察觉,“曾大母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哪里都没有做错,只是受你母亲邓氏连累。
可倪氏不能告诉她,邓氏那样不堪的事情岂能让三娘知道。
倪氏哄好了三娘,离开关雎院后径自去找崔氏。她一直以为邓氏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崔氏只是一时想不开,她到底疼爱了三娘这么些年,等过阵子总会转过弯来,明白三娘怎么会不是阿德骨血,不好好疼她,才是对不起阿德。
可她冷眼看着,崔氏对三娘的心结却是一日比一日重,对三娘越发冷淡,这样下去还得了。以李廷父子行事作风,他们既然无法肯定三娘身世,定然不会把三娘当李氏子培养扶持,崔氏又不会再全心全意护着三娘,三娘日后凄凉可想而知。
这是倪氏万万不允许的,她以前不想走到滴血验亲这一步,是觉得这是在侮辱三娘和李德,现在却管不了许多,不消除了他们的疑虑,三娘只能被错待下去。
“滴血验亲?”崔氏愕然看着崔氏。
崔氏郑重颔首,“母亲既然存疑,不如咱们就验一验,三娘不能被这么错待下去,阿德在九泉之下无法安宁。”
其中怨怼之情,崔氏如何不知,她对三娘的确做不到毫无芥蒂,验一验,也好,若是,她便当她是李氏子,若不是,崔氏捏了捏手心,别怪她心狠。
崔氏缓缓的点了点头,倪氏便亲自派人入夜后去取李德尸骨,崔氏面露不忍,阖目静坐。
倪氏也不好受,耷拉着眉眼,端坐于椅。
等取来尸骨,崔氏启了启唇,转开脸拭泪。
倪氏泪流满面,哽咽道,“阿德,阿娘不是故意要扰你长眠,实在是阿春处境堪怜,她是你唯一的骨血,你肯定也不忍她受苦。”
那滴血在灰白的尸骨上只停留了一息,然后滑落。
倪氏瞳孔急速收缩,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身形摇摇欲坠,瞪着尸骨的双眼目瞠欲裂。倪氏毫不顾忌形象地扑过去,不信邪的亲自倒了一滴血下去,没融,她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碗,狠狠咬了咬唇定神再倒一滴,没融……
直到倒尽碗中鲜血,至始至终没有一滴融进去,倪氏死死盯着那血迹,额上青筋直爆,突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坐都坐不直的样子。
崔氏颓然靠在椅子上,有几分悲哀,又有几分解脱。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闻倪氏粗重的呼吸声,片刻后倪氏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像躲避瘟疫一般的连连后退到墙角,以袖掩面,自欺欺人道,“这都是假的!假的!”
崔氏见她神情不对劲,悚然一惊,“阿倪!”
倪氏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崔氏,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德!阿春?阿德!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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