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以诗文见长,写了篇洋洋洒洒的拜帖,被苏通连看都不看给抛之脑后,这是何等的无礼?
江南士子大可将此事引为笑柄,也有人觉得这是苏通狗眼看人低。
苏通一脸笃定,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章之事,谁的好谁的赖,完全是主观臆断,一篇文章不可能谁都喜欢,人们总是认为他作出的文章才是最好的,就算是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仍旧有人喜欢。
不过此时旁边的士子已在偷笑,于步诚强忍着笑意,问道:“苏兄,其实在下也想知,这位祝……公子的拜帖,哪里不好?”
苏通心想:“我的才学虽然与吴公子、沈老弟相比差了点儿,可多少也是个才子吧?一篇文章而已,我挑毛病那还不是一大堆?”
当下苏通直接拿起祝枝山的文章,从上至下仔细阅读,从开篇,他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文辞实在是太好,而且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文字,根本就是拜帖中的范文啊!
苏通还没读到一半,心里已经在犯嘀咕:“怪不得沈老弟远在家乡就听说此人,感情真的是‘江南名士’,这么好的文章,我如何去评论?”
祝枝山见苏通脸色从傲慢变成惊讶,又从惊讶变成犹豫,当下心中现出几分自信,自豪地问道:“阁下可有审读完?在下虽然称不上比在场众人的文章好,但也不会太差吧?”
苏通没有读完,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他自问这么好的文章自己是写不出来的。他心里也在暗骂祝枝山,你学问好待在家里等着别人拜访你得了,作何出来现眼。作这么好的文章当拜帖,岂不是浪费才学?
旁边的士子笑得也很欢实,笑道:“看来苏公子马失前蹄啊。我们这位祝公子……应该称呼一声祝先生,在南直隶乃至全国那可是名声显赫啊。你就这么判断他的文章不好,总要有合适的理由,否则为江南士林耻笑啊?”
这些人也是恨苏通出的馊主意,居然要比试写拜帖,结果最后只是粗略看了看,就选了两篇文章出来。
读书人大多心高气傲,自己的文章被刷下去,谁服气?现在祝枝山这样大名鼎鼎的才子。也跟咱们落了个一样的下场,他们能不跟着起哄?
说到底,还是这些江南地区的士子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看不起福建来的苏通和沈溪。
苏通叹道:“这篇文章……”
苏通不是那种知错不改之人,他心里惭愧,就要认错,可沈溪突然抢白道:“这篇文章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哗然。
大名鼎鼎的吴中才子祝枝山的文章,被你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归为“狗屁不通”,若说刚才苏通的表现是目中无人。那沈溪这番话,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
饶是祝枝山觉得自己脾气好,此时瞪大眼睛看着沈溪道:“阁下倒是说说。在下的文章……如何……”
“狗屁不通”四个字他说不出口,这种话在他看来很粗俗,用这么粗俗的话形容自己作出来的文章,不但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斯文的侮辱。
沈溪在所有人的打量下,仍旧气定神闲,拿起茶杯来,先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旁边的人还在想。这时候你还有功夫喝茶,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江南士子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以后还想进学?
沈溪喝完茶。突然把茶杯放下,却是拿起酒壶的盖子去盖茶碗,因为酒壶的盖子很小,直接落进茶杯中。
苏通为人精明,立即醒悟,沈溪这是对他进行点醒啊
重生之青络公子!
沈溪神色仍旧淡然:“在下此时不是沈溪,而是谢老祭酒家的门子,我是替他扔的。”
一句话。好似点醒梦中人。
刚才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沈溪,可仔细一琢磨沈溪话中的意思,不少人已经偷笑出声。
多么发人深省的一句话。
我现在不是我,我是谢铎家的知客。
是谢家的知客把你的拜帖扔一边去了。
不明白?
你文章好是吗?这么密密麻麻的,当写佛经呢?我有工夫眯着眼把你的拜帖读一遍,然后感慨,哇,阁下的文采好高,我这就进去给你通传?
在谢老先生面前卖弄文采。就算文章好又如何?我进去给你通传了又如何,我不扔。谢老先生也给你扔了。
祝枝山此时面色已经是通红一片,他生平所受赞誉太多。出身官宦世家,年少开始从文习字,练习书法,诗词文章都是优等,长大之后娶得娇妻美妾,儿女成群。但就是在仕场上他稍有失意,本想去求教一下谢铎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令自己有才学而不能进学,现在沈溪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就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学问再好有个屁用,考科举跟写拜帖一样,都是有一定规矩的,考官可不管文章到底有多华美,只知道文是否对题,只有紧密切合题目的文章才有可能榜上有名。否则天下那么多士子,我以什么标准来录取呢?
苏通道:“祝公子,沈老弟他年轻气盛,说话有些不知分寸,尚请见谅。”
得了道理,他自然就要说点儿好听的,连说这番话时,他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心里却在庆幸,幸好是跟沈溪一路同行,现在有机会拜访谢铎,还能从这些地方士子手上收受礼物,更是让江南祝希哲这样有才学的名士吃瘪,真是过瘾哪!
祝枝山到底不是个冲动的年轻人,他已年近四十,虽然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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