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耳就是箭矢投入了双耳壶的小耳中——壶口本就小,耳口又比壶口小数倍,能投出“贯耳”说明技艺高超无比!
在惊呼声与琴声相伴之下,林灵妙投出了第四箭。
连中贯耳!
双耳都插上了箭矢!
琴声停了。
林灵妙静立原地,衣裙翩翩,宛如雪中仙子。她看向颜舜华。
颜舜华没再弹琴,而是用力地鼓起掌来:“妙姐姐真厉害!!!”
林灵妙:“……”
在颜舜华脸上,她没有看见任何妒忌、不甘和敌意,只看到由衷的欢喜和赞叹。她以为她们是敌人,颜舜华却真的只是想弹琴替她助兴,等她投出所有人都惊叹的“连中贯耳”,颜舜华也真的在夸她。
难道颜舜华一点都不想回京,一点都不想叫那些把她扔到通州的人后悔?
林灵妙不信。
她母亲那么出色一个人,嫁到通州之后还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恨,恨林家,恨贺家,恨自己独自远嫁到通州这种穷乡僻壤。
从林灵妙出生开始,就被她母亲灌输这种恨,她要去京城,她要代替母亲回去,扬眉吐气,嫁入高门。
林灵妙说:“手熟而已。”说完就坐回原位。
有了这么精彩的连中贯耳,其他人都不想再往下玩了。她们都围着颜舜华问起刚才的曲子是什么,她们家中都算是家底殷实的,琴艺虽不如林灵妙那么好,却也都学过一些。
颜舜华被簇拥着提问,只能一一答过去,还顺便教了她们一段。
说话的间隙她悄悄抬头往林灵妙那边看了眼一看,却见林灵妙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眉头微微锁起,小小年纪的,眉间眼底竟满含愁绪。
刚才投壶时那个从容又自信的小姑娘,一瞬间仿佛是被无边黑暗包裹着。
她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更不求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
颜舜华其实没有和这种小姑娘结交的经验。
她以前打交道最多的女孩儿是薛璇玑,只不过她看薛璇玑不顺眼,薛璇玑也看她不顺眼,根本算不得什么“结交”。
事实上颜舜华与人往来一向都是有缘则交好,无缘就算了——就像当初她路过林灵妙的琴楼下,见林灵妙好像很想下来玩,于是顺口相邀。林灵妙不愿下来,她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去了别处玩耍。
瞧见林灵妙一个人坐着,像是被孤立了似的,颜舜华有点迷茫。
难道她做得不对?
颜舜华想把林灵妙拉入对话,又想起林灵妙那句“我一点都不喜欢弹琴”。讨论《鹿鸣》的话,林灵妙会高兴起来吗?
不过,既然不喜欢弹琴,为什么学得那么认真、练得那么好?
颜舜华更迷茫了。她觉得小女孩的心思真难懂,比多疑又善变的顾成晁还难懂。
各家姑娘毕竟不能留太久,再玩了一会儿便散了。送走所有人后,颜舜华叹了口气。
这次还是没怎么和林灵妙说上话啊!
她都不要脸地喊“妙姐姐”了,林灵妙还是不冷不热的,邀她她会来,来了却不怎么说话。
难道还要更不要脸一点?
颜舜华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瞧见李卓然来了,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打伞。
原来不知不觉竟又下起雪来了。
李卓然问:“姑娘有什么烦心事吗?”
颜舜华知道让李卓然教自己交朋友有点荒谬,但还是把结交林灵妙的想法说出来。
李卓然刚才已经看出点端倪,见颜舜华为此而苦恼,顿了顿,开口说:“姑娘告诉她了吗?”
颜舜华一愣。
李卓然说:“没有人会不想和姑娘交朋友的。”
这话可真是真真切切的不要脸了。
不过颜舜华很喜欢。
颜舜华双眼一亮:“卓然你说得对。”这样迂回结交并不是她的性格,她又何必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颜舜华说完就蹬蹬蹬地跑了。
不一会儿,她已牵出了雪球,得律得律地从李卓然身边经过。
李卓然撑着伞站在原处。
颜舜华穿着火红的连帽披风,在李嬷嬷叮嘱下把帽子给戴上了,毛茸茸的白帽沿衬得她脸蛋更加红润。她脸上忧闷全消,笑眯眯地朝李卓然挥手:“卓然我先去追妙姐姐了!”林灵妙坐的是马车,下雪天会行得慢一些,她骑马出去说不定能追上。
李卓然点头。
他望着白马载着人出了门,上了街,最后消失不见。
谁会不想和他们姑娘做朋友?
颜舜华骑着马追,竟真的在林府附近追上了林灵妙的马车。她拦下马车,绕到车窗旁喊:“妙姐姐!”
林灵妙正想着颜舜华刚才弹的《鹿鸣》,突然听到颜舜华的声音,自然被吓了一跳。
她的手炉掉到了地上。
林灵妙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颜舜华坐在马上,马不高,颜舜华也不高,但那火红披风裹着的小小女孩宛如冰天雪地中盛开的花儿,又美丽又耀眼。
这样的天气骑着马上街?
简直胡来!
林灵妙蹙眉看着颜舜华。
颜舜华说:“妙姐姐,我很喜欢你啊,”她满脸诚挚,“下次邀我去你家玩不好?”
林灵妙又呆了呆。颜舜华这样追来,就为了和她说这样的话?
喜欢她?
谁稀罕啊!
她只想胜过她——在任何方面!
可是看着颜舜华那明亮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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