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还好吗?”
青芝担忧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苏龄玉的耳朵里,血液的声音不断变大,像是要盖过一切一样。
她做不出任何反应,脑子里只能不断地盘旋一个问题,为什么杜老会死呢?
“姑娘,姑娘……!”
青芝焦急地不断呼唤苏龄玉,姑娘此刻的样子太可怕了,仿佛灵魂都飘散出去了一样,她急得不行,伸手轻轻拉了拉苏龄玉。
下一秒,苏龄玉整个身子晃了晃,像是崩塌了一样,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倒。
“姑娘!”
青芝惊叫起来,沁竹和其风都在外面,她赶紧往苏龄玉的身子底下扑过去,想要成为苏龄玉的垫子。
可是瞬息之间,一道劲风将青芝扑到一半的身子掀了起来。
叶少臣稳稳地搂住苏龄玉,她比之前清减了许多,轻飘飘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不是你的错,龄玉,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游魂一样的声音,从苏龄玉的齿间溢出,是叶少臣从来没有听过的空洞音调。
“是,你做得很好。”
苏龄玉的身体,忽然激烈地挣扎起来,“我做得哪里好?我做得根本一点都不好!”
“刚来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杜老在潜心治疗的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说我做得好?我哪里做得好?!”
她不认同!她凭什么被说做得好?
叶少臣用力箍住苏龄玉的身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瘦弱的背。
他没有再出言安慰,只是用手温暖着苏龄玉刺骨冰凉的手,紧紧地握着,想要将自己的热度传给她。
或许是太累了,苏龄玉根本没能支撑多久,很快,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叶少臣的怀里。
第二百四十七章都不容易
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仁一阵阵的胀痛,让苏龄玉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就那样愣愣地盯着屋顶发呆。
零碎的记忆慢慢地拼凑整齐,苏龄玉呆呆地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个梦?
就好像之前,她梦到谷木来找她的那次一样,只不过是自己累狠了,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她现在去杜老的房间,他可能还在抱怨白归扎针疼,或者药太苦了,有没有能甜嘴的东西。
苏龄玉想,那样的话,该多好……
温热的水渍从眼角滑入鬓角,悄然地无影无踪。
门开了,有人走到了床边,握住自己冰凉微颤的手,“我陪你,去送杜老一程。”
……
夏城所有病逝的人,毫无例外地都要烧掉。
杜老的遗体周围,已经站了许多人,都是曾经仰慕杜老的大夫,一个个红着眼眶,无比唏嘘地看着杜老最后的身影。
叶少臣牵着苏龄玉出现的时候,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苏龄玉脚步沉重,像是踩在泥潭里,她终于看见了杜老的身影,安静地躺着,双上交叠在胸前。
记忆里杜老的样子,从没有过如此的安详,他要么是精力旺盛充满好奇地找她诊断,要么皱着眉头,满脸严厉。
在杜老那里,从没有过安逸的时刻,他就好像停不下来一样,跟时间争分夺秒,不断地忙碌着,追寻着。
此刻,他终于是能休息了。
苏龄玉眼眶酸到了极限,却倔强地不肯眨一下,她怕眨落了一串串水珠,看不清杜老最后的样子。
这个跟她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的老人,这个她以为自己在传授他医术的老者,却其实,是他在给自己上课。
一旁官府的人举着火把靠近,点燃了杜老身边的干草。
火焰瞬间腾空,将杜老的身影完全遮住,映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你就是救活了武大壮的女大夫?”
“就当问诊,诊金我如数奉上!”
“丫头,这例病症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寻得的,你可有诊治的法子?”
“如果你不能解的话,让我来。”
“我这一辈子所追寻的,不过是我师父当年赠我的四个字,‘救死扶伤’,他说身为医者,这就是我们应当做的,没有任何理由。”
“丫头,我的病,你给我治好不好?”
“你很好,真的,如果,有人能,治好这……个病,一定是,你……”
“你行的。”
……,火光飞扬,细碎的灰尘盘旋升空,带走了一个老人执着璀璨的一辈子。
火光中,苏龄玉毫无预警地蹲下,抱住膝盖嚎啕大哭,仿佛一曲悲怆的歌……
……
送走了杜老,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杜老就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这一次来夏城的核心人物,出发前,若说让他们说这一次会是谁解决夏城难题,答案一定出奇的统一。
可是现在,杜老却死了。
当初离开京城时的混不在意,如今都荡然无存,怎么办?难道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夏城的人指望他们来救人,谁来救他们?!
“姑娘,您再休息一会儿吧,这才什么时辰?”
青芝担忧地看看天,这还没亮呢。
苏龄玉置若罔闻,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穿上洗净暴晒的防护服和面罩,往病患的方向走。
例行检查了病患的情况,苏龄玉根据情况调整了药方,等到一遍看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姑娘,您先吃点东西吧,身子会饿坏的。”
苏龄玉微微摇头,“一会儿吧,现在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
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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