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也不说感伤的离别之语了,但愿你能够得偿所愿。”
乐远岑看向朱旬,在烛火明灭里只能看到朱旬一贯温和的笑容,“希望能借师兄吉言,师兄亦是要珍重。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此刻,阴沉的天空终是落下了雨,也非倾盆大雨,但也不是缠绵细雨。
朱旬望向殿外的雨势,这雨也许会越来越大,他微微垂眸却未说出留客之语,而对身边的太监吩咐到,“去后殿取一把伞来。”
等太监取来伞,朱旬站起来走下了龙椅,将这把伞亲自交给了乐远岑。“我不留你了,趁着雨还不够大,快一些离宫吧。”
乐远岑微微颔首就接过了伞,她刚一走到大殿的门槛,却又被朱旬叫住了。
“等一下。”朱旬也走到了殿门之侧,他对指了指雨伞,半是玩笑地说到,“我差点忘了,伞若同散,未免不吉。师妹与我一枚铜钱,就当是你买的了。”
“师兄,你还信这个?”乐远岑想着摸出了那枚九叠篆书的‘本命元神’花钱,将其放到了朱旬的手里,“花钱保平安,愿师兄喜乐安康,心想事成。”
朱旬的目光凝在了这枚花钱上,他沉默了一会才抬起了头,平静地说到,“希望如此了。”
乐远岑笑着跨出了门槛,一手在半空挥了挥,一手执伞走入了雨幕中。
朱旬看着雨幕中的人越行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而他的手心早已攥紧花钱,仿佛是抓紧了一缕生机。
“把殿门关上,你们都出去。”朱旬对宫人说了这一句,一股大风就吹入了殿内。大风将点着的那些蜡烛全都吹灭了,也没有一个宫人敢问皇上是否要点亮蜡烛,迅速地都退出了大殿。
在风雨声里,偌大的宫殿只余一人。
昏暗之中,楚留香终是压抑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哽咽着呢喃到,“岑岑,我想你,真的好想你。但你要走了,不知往何处处,更是不知我们能否再见。”
楚留香说着就瘫靠在了龙椅,这一世的经历实在是匪夷所思,世间似乎从来不曾有。
‘楚先生,你不是妖孽,我也不是妖孽。我从没有想过世上会有一体双魂的存在。从我懂事起,你就与我活在一起,我们将来一起去江湖探险好不好?’
‘楚先生,对不起。我知道你向往宫墙外的逍遥世界,可是大哥死了,我没有选择,只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楚先生,你我同在一具身体。这具身体真的太差了,天生不能练武,御医更是对父皇说过我活不过三十岁。我猜是它负担不起两个灵魂,而今我恐怕就要消散了。
我没有什么遗憾,唯独不放心的是父皇的嘱托。你在这个身体里也一同接受了太傅教学,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替我做几年的皇帝,你是我唯一能拜托的人了。等到大哥的儿子长大,你就能够自由了。’
‘楚先生,我知道你爱她,你如果找到了她,真的想把她娶进宫也可以。反正父皇知道我身体不好,还没来得及让我娶妻,而从前也有过皇帝只娶一人,娶民间之女的先例。’
‘楚先生,天地浩大,深不可测。我感觉到了,也许皇帝真有一丝真龙之气,临死之前,我惟愿这份气运能够助你,让你在将来某日得偿所愿。对不起,是我朱旬有愧于你,留你一个人替我走完这段深宫之路。’
真正的朱旬在先帝过世后不久就去了,留在身体里的是另一个灵魂。
然而,既然答应了要出演好皇帝这个角色,那么就必须入戏其中,深情扮作无情演。当人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天下人。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楚留香看着这枚铜钱,或者该说香帅早就死了,活着的仅仅是楚留香。
从死到生,他琢磨不透天意如何,但是知道人活于世,不能仅是活于深情之中,道义与承诺也很重要,朱旬以魂魄助他,他又如何能负了朱旬的期许。
然而,明知深宫之冷,他怎么能束缚了所爱之人的自由。真的爱一个人不是自私地占有,而是想她所想,勇敢地放手给她自由,让她去参破天地之法。
何况他不能相认,这具身体的状况太差了,至多也就是活到三十出头。如果他说了,又是再一次面临残忍的死别。不如不说,剩余的痛苦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就好。
那么,他唯一能做的任性之事,仅仅是予以乐远岑总捕头之位,让他们之间尚有一丝微弱的关联。至于其它,若有来生,若能窥破天意,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如此想着,楚留香仿佛又闻到了大海的味道,那是自由的味道,也是短暂的快乐。
他还是笑了,发自内心的温柔之笑,就在纸上写下了一首放翁的《长相思》。‘悟浮生,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爱松声,爱泉声,写向孤桐谁解听。空江秋月明。’
雨势渐大,秋雨带来了阵阵寒意。
乐远岑撑着伞走出了紫禁城,若有所感地回望了一眼沉沉宫墙,朱红的宫墙在雨幕里显得有些晦暗。她终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什么是灰暗的,一切总会雨过天晴。
一如四时轮回。
当走过秋天,会步入寒冬,待冬去春就来。
98.第一章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对于穿越时空这件事,乐远岑不敢妄自尊大地说非常精通,不过在几次辗转时空的过程中,她已经掌握了如何以内功护住魂魄,使得其可以安全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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