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并非到此为止。
在原身的哭喊声之中,她被强制灌下了一个多月的汤药,这种药让她有了经脉寸断的感觉,似乎整个人就要痛到死去了。这种痛比起双眼被刺瞎更痛,而她终是没有能在疼痛中挺过去,她死了。
乐远岑就是在那种极度的疼痛过后进入了这具身体。
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的漆黑,不会再见到光明的黑。
失去光明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即便是对于乐远岑而言,也不可能云淡风轻地面对目不能视。
在魂魄困于雕身之时,虽然她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但是尚有神雕相伴,并未滋生出一种绝望的孤单。然而,如今她一人被关在不知何处,在双目失明之后,感到了全身经脉近乎是寸寸断裂。
乐远岑抬起了手摸了摸眼睛,又是踢了踢腿脚。
她还能够抬手踢腿,也就是正如她所感,不知名的汤药毁去了经脉,不是让人瘫痪得不能动弹,人还做一般的动作,却是无法再凝聚内力以而练习武功。
依照原身为数不多的记忆,被关押的人并不只一个女孩,还有其他人也是遭此大劫。当人的双眼被刺瞎,经脉被损毁,无从得知幕后指使者,而即便得知,又有可能报仇雪恨吗?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乐远岑深吸一口,努力压下了心中的重重情绪。
此刻,她清醒地认识到害怕是无用的,绝望与痛苦也必须给求生的意志让位。
逃,必须逃!
逃出去,才有可能活得像一个人,才有可能去寻访名医,才有一丝可能手刃根本线索全无的幕后主使者。
只是要怎么逃?
在乐远岑打定主意要逃之后,却是遇到了困难重重。
《九阴真经》曾记录了内功疗伤篇,《白首太玄经》亦是绝世武学,只是那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她用了两个多月想要去重拾武功,照理应该可以小有收获,但实则凝聚不了气感,也未能够滋养修复经脉。
为什么会这样?天道抑制也许是唯一的解释,不同的天道之下,上一个世界的顶级武学反而被绝对压制了。
乐远岑没有死心,她不能死心。
存在着是一种渴望,潇洒自如地活着是更深的渴望,所以她一一试了过去,龟息功终是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
虽然在此身中修行龟息功所得的内力来得慢,但终于还是凝结了一点内功。在三个月的练功后,稍稍滋养了一些经脉。
这五个月来并没有人打扰乐远岑练功,或者不该用打扰这个词汇,而是该说除了每日有人送加料的饭菜之外,没有人进入她所在的小屋里,没有人将她当做人来对待。
她摸索过小屋,屋子里面没有窗,仅仅只有摆放一张单人床的空间。床下还放了一个如厕的木桶,定时会有人送饭、送水。这些送饭菜的人从不说话,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来去。
瞎眼的人活在安静到让人窒息空间里,根本听不到旁人的讲话声,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娱乐之声。远处偶尔会传来女孩们哭泣与嘶喊声,但是那些声音及时就被消除了,不知那些哭喊的人是死了,还是被打昏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是人过的吗?
人失去了尊严、自由、光明,一旦活到如此地步,还是能被称作人吗?
乐远岑在日复一日,绝对的黑暗与可怕的静寂中,等待着一个机会,逃出生天的机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绝望过,也许有过那么一瞬,但是她不能放弃,只要没有死,那么就尚有一丝的可能。
在如此压抑逼仄的小屋里,她最大的敌人不是幕后目的不明的主使者,而是她自己能否坚持到希望来临的那一刻。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来人是一把提起了乐远岑的衣领将她推上了马车,马车里不只塞了她一个人。
她能够分辨出还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应该都是在此被关押的女孩。也并不只是一辆马车,这一批有七辆马车,周围还有起码有三十几个会武功的人,她也听不太全,总之不会低于这个数量。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依旧没有说话声。
这些押送的人像是受到过严苛的训练皆是一言不发,不过这次乐远岑听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另一些声音,像是钱袋里的碎银子碰撞的声音。
可惜的是,一路没有再传来其他声音,就连鸟叫声都没有。
也许因为走的是小路,也许此时是天黑夜深无人出没,可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人为了转移关押的女孩们,是否连周围的鸟都杀光了,为的就是不留一丝破绽。
这也都指明眼下不是逃跑的最好时机,毕竟有这么多的看守在侧,她更是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那么能往哪里逃,怕是没多久就被杀了。
幕后主使者也许是机关算尽,但终究不能算尽一切。
山水有相逢。
山遇水,是险象环生,也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乐远岑终是听到了河流的声音,她看不见这什么样的河岸,但是她听到了河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要她们都带到船上,然后再运送到某一个地方。那么她有了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在等会被提到岸边的那一刻,竭尽全力突袭提着她的人,一头扎入河水之中。而后不管岸上追兵如何,放空一切运行龟息功,正如曾经飘洋大海的一般,在大河底下随水而逝,能逃多远就逃得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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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桃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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