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还有些未走的人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李思毫不避讳地就站在相隔50米的地方看着他们。
袁召静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慢慢把伞放下,直到遮去那道窥视的目光。
然后,在这一方小天地,只剩下他们,雨,和泪的潮湿。
第045章
段如碧整整睡了三天,在袁召怀中入睡,在袁召怀中醒来。
她像是被施了什么困咒,直到第四天早上,才走到客厅,懵懵地辨认着这是哪儿。
“起了?”
袁召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段如碧肿着一张脸,似乎还没清醒。
“去洗个脸,我给你准备早餐。”
段如碧光着脚,袁召跟在她后头给她穿上拖鞋,段如碧洗完脸,袁召跟在她后头给她递毛巾,段如碧拿起水杯,袁召跟在她后头给她倒热水。
段如碧坐下来,袁召端出盘子,把早餐送到她面前。
段如碧没动筷子,而是对对面的人说道:“过来。”
袁召走到她面前,她仰起脸,看着他,大眼睛清纯得一塌糊涂。
他心领神会,弯下腰,亲吻。
她这几天突然很粘他,无缘无故,毫无征兆地就会想吻他。
这些吻并不浓烈,更像是孩子爱喝牛奶,馋了就要来一口。
“够了吗?”
“不够。”
“先吃早饭,一会再亲。”
“不要。”
唉。
袁召把她抱在怀里,她安静了一会,低声道:“我真不想出去。”
“碧碧,”袁召捧起她的脸,很认真地看着她,“你还在痛苦中,你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我很难受,袁召,我很难受,我这里每天都疼得厉害。”她突然急躁起来。
袁召抱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一点点让她冷静下来:“不论多久,我都陪着你,来,先吃点热的。”
这次的事件,段氏先是垮了一半,股价跌至谷底,随后,牵扯出段怀清一个个罪名,要多混乱有多混乱。段如碧在外面很坚强,面对媒体也是应对自如,可回到家后,她就突然倒了,先是高烧不退,随后昏睡不醒,一直做着噩梦,醒来后咬着牙起床,跑去医院看她母亲,之后还要应对各方骚扰,焦头烂额,这也直接导致她情绪很不稳定。
找不到毛巾了,发脾气,喝不到热水了,发脾气,甚至因为煎蛋老了,发脾气,有时候,什么原因也没有,就莫名其妙发脾气,而且脾气很大。
袁召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用极大的耐心把她的脾气全部收拢,慢慢等她恢复。
这天,段如碧终于精神好了一些,抱着马克杯,窝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喝着热水。
“碧碧。”
袁召在她身旁坐下。
“你说吧,我听着。”
她侧过头,一脸平静。
袁召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眼睑:“你,准备好了吗?”
“嗯。”
“好吧。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袁召起的头,单刀直入。
段如碧愣了下,条件反射地答道:“被冤入狱。自杀?”
“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段如碧摇头。
“我爸一个勤勤恳恳的公务员,却被告涉嫌洗黒,涉嫌收受贿赂,涉嫌藏匿违禁品。你知道我为什么恨李思吗?他们一家踩着我们家的骨血,坐拥名利。李望年的借刀杀人很厉害,干净利落,段怀清却是压死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爸太脆弱,没有撑下去。”
纵使已经知道,有过心理准备,但从袁召口中切实听到,还是觉得冰凉彻骨。
说到这,袁召也谨慎地观察了下段如碧的神色,她的手心微微出汗,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却没放开她,而是把她拉近了一些,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对吧。”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段如碧很执拗,坚持道:“我有。我不知道的时候,以为你和别人一样,为了我身后的背景接近我;我知道了以后,只想着怎么替家里补偿你,却不敢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袁召却不同意:“你怀疑我也很正常,我不是什么圣人,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其实想过利用我们的关系,挣扎了很久。但后来我试想了下,利用你达到目的,最后的结果是你不幸福,我也不幸福,我已经不幸福了前三十年,不想再继续,而你,至少我不能让你也不幸。”袁召握紧她的手,“你不一样,你永远像个没有阴暗面的玻璃房,虽然有时候太亮了,有点刺目,但大多数直接、热烈、纯粹,你不属于那个阴郁的圈子,你就是你。”
李思说她除了段姓,还有什么。
袁召说,你就是你。
人性何其复杂。
有挣扎,有沉沦,有取舍,有感悟,有坚定,有执着。
这才是人性。
段如碧心中积郁已久的疙瘩,在他一字一句中缓缓化开。
“我很庆幸,你是袁召。”
如果他不是袁召,如果换一个人,她现在还能在暴风雨过后,择一处安宁吗?
袁召顿了顿,轻笑道:“当年,看到你的准考证时,我就知道你是段怀清的女儿。我当时还想,段怀清这只老鬼怎么生了这么个直脾气的女儿,还自己找上门了。”
段如碧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嗯,还抓到你和学姐私会,美其名曰修电脑。”
袁召无奈:“真的是修电脑,我这人体质特殊,总会莫名其妙被女生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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