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近距离的大眼瞪小眼。全没料到他会在此时醒来的萧景琰吓了一跳,把本要喂给他的药吞了下去,呛咳不止。
梅长苏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咳,挣到面红耳赤,一时间记不起发生了什么,自己身在何处。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腰上传来的强烈酸痛令他低哼出声,萧景琰急得用拳头挡住嘴努力憋气把咳嗽压制下去,哑着嗓子勉强出声:“怎么?哪里疼?”
梅长苏怔怔的摇头,昏迷前的记忆渐渐浮现脑海,苍白的脸慢慢泛出红色。
萧景琰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将剩下的半碗药递到他面前:“先……把药喝了。”
梅长苏懵然张口,就着他手一口一口将药饮尽。萧景琰放下碗,伸手想探探他额头,梅长苏却扭头避开了。
萧景琰的手指顿在半空,好半天才缓缓攥紧成拳,颓然垂下。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
“我知道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你生气是应该的……”
“等你好了,要怎么出气都行,我绝无二话。”
他俯身,试探着靠近,轻声道:“让我扶你躺下好吗?然后我就走,不会在你跟前碍眼的……”
梅长苏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抬眼凝视他,看到他眼下重重的青影,腮边冒出些许的胡茬——九安山自己旧疾复发,他也是这般一夜没睡的守着。
“我是生气。你为何每次都定要莽撞过了再后悔?你已经是太子,将来做了大梁的国君,难道也总这般不管不顾?”
萧景琰一滞,讷讷道:“国事上……我不会的。”梅长苏脸一沉,他立刻又急急找补:“私事、私事上也不会了!我一定尽力学着任何时候都三思而后行,不冲动不鲁莽……真的,你信我!”
梅长苏目光在他脸上巡梭,无奈叹息——能凡事都三思而后行的,就不是他认识的萧景琰了。
“罢了……我瞒你骗你那么久……就当扯平了。”
萧景琰惊愕地看着他,似是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半晌后苦笑:“你就这么轻饶了我?你……”
梅长苏抬起一条胳膊圈住他的脖颈,萧景琰浑身僵直着,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肯主动靠近。就听他低声叹道:“不饶了你,又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跟你分开时还在生你的气啊……”
萧景琰瞬间没了声息,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梅长苏也不再开口,仿佛抱着一块顽石,耐心而安静。
是啊,不原谅他,又能怎么办呢?这个又鲁莽又固执,时常犯错脾气还坏得不得了的傻子,是他的萧景琰啊。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在内心深处,比起他的暴怒,他更怕看到的是他皱起眉露出茫然神色,然后尴尬退开,谨慎地措辞,说“回来了就好”,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两人避不见面许多天,再见面……
从前每每想到这里他就会停住,不去想再见面时他们会怎样。
过去的十多年中,他已经习惯将林殊和梅长苏当做两个人。前者代表着光明无垢的过去,后者只是从地狱爬出来替他复仇的冤魂。
他没想到的是,这缕冤魂竟会y-in差阳错的和萧景琰有了肌肤之亲,没想到他会在被药物夺去了神智的时候真情流露,没想到萧景琰会看出来,更没想到他会回应,而且从一开始就坚定执着……
在这一连串脱出掌控的意外之后,他没想到冤魂竟然也贪生起来。想要那属于活人的温度,想留在阳世更久一些,想……和他在一起。
他怕萧景琰发现林殊未死,就不会再将梅长苏当作梅长苏。
可林殊并不能真的活过来。那到时,他该是谁?
哪知萧景琰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除开他发疯发癫的那些所作所为不提,他可是毫无犹疑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林殊和梅长苏是同一个人。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
这些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或者会被他视为善意的劝解和宽慰。可萧景琰……
萧景琰不说空话。他对待梅长苏,和对待林殊,或者在方式上有恋人和朋友之别,但其中的尊重和关心却是一样的。
所以他信了。哪怕多年的心结一时不能尽消,他也愿意相信萧景琰说的,并为之努力。
所以他虽然气他又莽撞胡为,将自己逼得那么狼狈,但他也信他绝不会故意伤害自己。
更何况,就像他跟萧景琰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浪费在怄气、冷战和互相揣测上。
梅长苏想得入神。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萧景琰痛苦的闭紧双眼,好像这样就能不去看他俩刀剑丛生的前路。
他昨天是气昏了头,气他欺瞒自己,也气自己愚钝,更气他挑这个节骨眼坦白,不过是为了再次离开自己去赴那九死一生的北境战场。
除了气恼,大概还有惊讶、慌张、心疼、悲伤……
悲喜交集,爱恨交织,妄念丛生。
他从来不擅应对复杂的情绪,曲折的心事,更遑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这样的信息。热血上头,他就只知道横冲直撞,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待到夜深人静看着他的睡颜,想着他这些年经历的种种,想自己与他初见时的诸多猜忌误解,想……那个明亮开朗的小殊,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和自己朝夕相对,看自己大婚……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装成另一个人回到自己身边?
想得五脏六腑犹如在油锅里煎一样。痛得他几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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